第11版: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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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德溥:
名门之后 治学行善
林 晓

  作为战士,他参加过抗美援朝战争;

  作为学生,他曾师从著名数学家苏步青;后来考上中国戏曲研究院(现为中国艺术研究院)的研究生;

  作为老师,他是复旦大学、上海交通大学博士生导师;

  现在,他是江苏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教授、博导,赵朴初研究学会顾问,赵朴初公益基金会副理事长兼江苏办公处主任,《南京文化》总编辑。

  作为瑞安人,他的血脉里流淌着引人尊敬的学人风骨,他是利济医学堂创办者之一、北京大学讲授中国哲学史第一人陈黼宸的嫡孙。

  他的名片与众不同,上面印着“您的朋友——陈德溥”。这简单的几个字,让以“一生献给社会慈善事业”为追求的陈德溥,直观地表现出来。他就是这样,为人低调,待人真诚。

  今年6月初,南京天气晴朗。约好采访陈德溥的当天下午,他告诉记者,在南京大行宫附近见面,并一再叮嘱:“我会举一张卷着的报纸作为见面标志,也好相认。”

  果然,当记者来到大行宫时,远远地就见他高举着报纸。那个抬头顾盼的身影,让人一眼就能认出,居然毫无陌生之感。同为瑞安人,对陈德溥这位名门之后,我可以感觉得到他意志里那份独特的虔诚与清坚,让人仰视之中有亲切。

  1抗美援朝,同去三人惟他生还

  陈德溥从小就梦想成为一名军人。1950年12月31日,朝鲜战争爆发。l95l年1月,尚在上海江湾中学读书的陈德溥报名参军,如愿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421团的一名战士,不久,他来到抗美援朝的前线。

  陈德溥回忆,空军421团是探照灯团,敌机一来,战士们就把探照灯照射到敌机出现的上空,所以,敌机最怕的就是探照灯。“探照灯一亮,敌机就往我们这个方向扫射。在探照灯旁,立有4门大炮,我们的灯照射到哪里,我军的大炮就轰到那里。”

  可以想象,每当夜幕降临,四周一片漆黑,探照灯所在之处就成了敌机攻击的目标。“我到朝鲜时,年仅15岁。当时,同志们从国内带来简单的行李,除一床薄薄的棉被外,还有4颗手榴弹和1支三八式步枪。” 陈德溥回忆道。“白天行军,到了夜里没地方落脚,我们就睡在山洞里,冬天夜晚气温最低可达零下30摄氏度,条件非常艰苦。”

  在战争中,死亡是件很寻常的事,这给年轻的陈德溥留下终生难忘的记忆。同去的上海江湾中学的2位同学,都在这场战争中牺牲,仅他一人得以存活。

  1956年,由于长期受巨大炮声震荡的影响,陈德溥患了神经衰弱症,住进医院。之后,他从部队转业到上海市数学会,成为数学会的秘书。

  2与恩师苏步青情同父子

  1956年,著名数学家苏步青受到毛泽东主席的亲切接见,出任上海市数学会理事长。十分幸运的是,这也是陈德溥来到上海市数学会担任秘书的时期。 

  当时,在苏步青领导下,数学会举办两届数学竞赛,前3名学生被保送复旦大学读书。数学会中学委员会还出版30多种分类专题的数学书籍,一时间,上海市数学会在全国名声大振。

  陈德溥向苏步青提出要求,希望能有一个到复旦大学学习的机会。

  “我当时20岁,苏先生听了非常高兴,当场就表示,你到复旦大学物理系旁听,可以听谢希德先生(固体物理学家,曾任复旦大学校长)的课程。”陈德溥说。

  陈德溥不负厚望,在复旦大学物理系旁听期间,出版了《空气电池》(笔名吕望,水利电力出版社出版)和《太阳能综合利用》(与陈达育合作,北京科普出版社出版)两本书,同时还发表不少学术论文。

  “苏先生知道我出版书籍和论文后,在百忙中全部看了。他像父亲一样待我,一一给我指点。”苏步青希望他继续努力,报考物理学的研究生。

  1959年9月,当陈德溥被中国戏曲研究院(现为中国艺术研究院)录取为研究生时,他第一个把这个消息告诉苏步青。“苏先生听后十分高兴,并问我何时到北京报到。”

  陈德溥回答:“10月2日。”

  苏步青说:“你的行李,你师母会替你准备。临走时,你再到我这里来一次。”

  于是,在陈德溥去北京之前,来到苏步青的家,他见到桌上的包裹装得鼓鼓的。苏步青和夫人还专门将陈德溥送到汽车站。

  “我到北京后,打开包裹一看,鞋子、袜子、牙刷、牙膏等生活用品一应俱全,包裹底下还放着20元钱。”当时陈德溥十分激动,这20元不仅解决他初到京城的生活问题,还代表着苏步青对他深深的爱护之意。

  此后数十年,尽管陈德溥与恩师苏步青联系甚少,但逢年过节,他总打电话像亲人般向恩师问候。

  2004年,当陈德溥从复旦大学副校长邹剑秋的口中得知“苏先生住在华东医院,病情严重,已昏迷”,立即赶到华东医院病房探望。

  “在病房里,我向护士再三恳求,最后才得以进去。苏先生已处于昏迷状态,我用瑞安方言喊着苏先生,但他没有任何反应。我握着他的手许久。在他病床前,我跪下叩了三个头,眼泪直流……此后不久,就传来百岁老人仙逝的消息。”陈德溥回忆起当年情景,依然激动。

  3慈善事业成为终极追求

  1962年8月,陈德溥从中国戏曲研究院毕业后,校方希望他能留校任教。陈德溥告诉记者:“在北京读书时正值三年自然灾害时期,每天吃大白菜吃得我都反胃了,一心想回江南,就这样我选择了江苏省文化厅。”

  实际上,当陈德溥来到南京后不久,就赶上“文革”,幸好由于他曾参军,“文革”中的政治运动对他没有什么影响。“当时,我去了徐州地委参加社教;1974年,省文化厅革委会成立后,我调到《雨花》杂志任小说创作组的编辑。”

  从1974年至1998年,陈德溥一直在江苏省文化厅工作,按他的话说,“从‘小陈’到‘老陈’,我就是在同事的称呼变化中,感受着年华的易逝!”

  在省文化厅工作期间,陈德溥得知一位贫困儿童无人抚养,善良的他立即捐出工资,领养这位小孩。“从这个孩子3岁开始,一直到他大学毕业期间的生活、学习费用全都由我支付。”在陈德溥默默地帮助他人的同时,他的行为也让大家肃然起敬。

  10年前的一个偶然机会,陈德溥结识了中国佛教协会会长赵朴初。当时,赵朴初任中国佛学院院长,与陈德溥相识相交后,希望陈德溥能做他的助手。“我同意了,这一方面,是我对慈善事业的热爱;另一方面,也是我对赵朴初先生的敬重。之后,我的生活发生很大转变,特别关心公益事业,在个人生活方面也很简单,希望能多留一些精力为社会做一些奉献。”

  陈德溥说:“我一辈子经历过很多的事,特别是经历过战争,我能活下来就很幸运了。而我的一生经历,给了我很多启示,待人接物总要真诚,慈善事业将成为我的终极追求。”

  4怀念故乡和先祖,文字或是最好的方式

  1990年代,中华书局根据陈云同志建议,设立《中国现代人物丛书》项目。陈德溥的祖父陈黻宸名列其中,出版社委托陈德溥集编此书。

  在北京,陈德溥走访当年祖父陈黻宸在北大的学生许德珩、冯友兰、吴景超,虽然他们都是当今的著名学者,但对陈黻宸的敬慕心情,溢于言表。

  这时,陈德溥想起1960年代,他在北京读研究生时,父亲陈哲仿佛预感到,他可以完成先祖著作的任务。几经风雨,这份曾被父亲视若生命的稿件,已然完成。

  在记者采访陈德溥时,瑞安市文联主席李刃刚离开南京,他是为《陈黼宸与北大》一书的出版,去找陈德溥商议的。

  陈德溥在南京的古城墙下追忆着在瑞安的童年生活。他说,我出生时,家里已经逐渐败落,离开瑞安时,是1945年,当时新中国还没有成立,瑞安的街灯昏暗,在我的记忆中特别深刻。近年我去瑞安,见到的情形与当年已然是天地之别。说这番话的时候,他的神情黯然,仿佛在远眺江南,和远去的祖父。

  陈德溥名片

  陈德溥,1936年1月出生于瑞安市区,利济医学堂创办者之一陈黼宸(字介石)嫡孙;9岁时,随母来到上海;l95l年1月参军,成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空军421团战士,参加抗美援朝战争。

  1959年9月,陈德溥被中国戏曲研究院(现为中国艺术研究院)录取为编剧创作研究生;1962年,被分配到江苏省文化厅工作。此后,历任江苏省昆剧团编剧,《雨花》杂志小说创作组编辑,《江苏戏剧》副编审,《南京文化》主编;现为复旦大学、上海交通大学博士生导师,江苏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教授、博士生导师。

  他曾出版有《易经辩解》、《中国古珍币大全》、《审美心理与编剧技巧》、《陈黼宸集》等书,《陈黼宸与北大》一书正在编撰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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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王海燕 编辑:孙伟芳
名门之后 治学行善
瑞安日报 人文 11 名门之后 治学行善 林 晓 2010-7-8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