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0年代初期,她为了响应“上山下乡”运动号召,从城市来到小镇,到生产建设兵团当工人。每天劳作之余,回到低矮的集体宿舍里,她捧起书本,执着地读书学习。在很多人漠视知识的那个年代里,她坚持理想,相信知识会改变未来。
1977年,高考制度恢复,她如愿考上大学,并以此作为人生重要的转折点,努力拼搏。上大学、工作,到北京外国语学院继续深造、外派到联合国工作、直到成为联合国的终身雇员……她一路走来,虽谈不上惊天动地、风起云涌,却也算是一种榜样:生命在进取中原来可以变得丰富多彩。
巴金在《探索集》里说,“我从小不安于现状,我总是想改变我的现状,因为我不愿意白吃干饭混日子。”
显然,瑞安人张力群就是这样的人。
1“怪、另类、不合群”的我
张力群高中其实只读半年。1971年,她上高中时,“上山下乡”运动号召正响彻云霄。“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知识青年们听到祖国号召,个个激情高昂,谁都想在农村谱写热血青春。在这场全国性的政治运动中,张力群也不例外,她来到浙江生产建设兵团工业三团的这一年,年仅16岁。
工业三团在杭州余杭的临平镇,原先是浙江省建新工具厂,后来成为省第二监狱的所在地。1972年春,当张力群这些知青来到这里时,监狱已迁走,约有2000位知青在这里生活、劳动。
“我在工厂的模具车间上班,身边都是一些空气锤、模具车床等大型器具,这在当时的我看来,使用的东西都很重,很大,与瘦弱的自己形成鲜明对比。”张力群回忆起当年的情形。
还好,张力群有特长,她将厂区的黑板报都包下来,“写写画画的事儿,我很喜欢,也是我的长处。”
那时候的知青生活,在工作之外,基本上都是靠说话闲聊打发日子。“下班后,大家都在打毛衣、纳鞋底,再不然就聚在一起聊天,生活十分单调,我却将这些时间用来学习英语,与他们都不一样。”
夏天的夜晚,知青宿舍特别热,大伙儿都到外面乘凉“晒月亮”去了,只有张力群还躲在房间里背英语单词。“大家都觉得我很怪,很另类,是个不合群的女孩子。”
其实,只有张力群内心最清楚,自己的英语成绩不错,可以通过自学求得进步。她不希望一辈子做一位模具车间的工人,她向往着文字方面的工作,上大学因此成了她的惟一目标。
2父亲说,你还能考上大学?
“我认定目标后,就会一门心思朝这个方向努力。”张力群显然不是一个三心二意的人,在建设兵团约6年时间里,她一直坚持理想,努力学习,从未松懈。
1977年的高考是中国历史上最震撼人心的一次高考。这一年,恢复高考的消息,犹如旷野里炸响的第一声春雷,震醒了麻木许久的人们,尤其对于那些被压抑埋没多少年,又极想改变命运的知识青年来说,当年那届高考,更像一张通往幸福彼岸的船票。
能不能考上呢?
张力群在心里反复质问自己,她失眠了,好几个晚上都没有睡好觉。小镇的夜晚真安静啊!天上的星星也好像盯着她的内心,看着她。
在这场改变命运的赛场中,张力群无疑是跑在最前面的人。当她接到杭州大学(现为浙江大学)外语系的录取通知书时,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专门跑到临平镇上打电话,她要在第一时间把好消息跟父母分享。
远在宁波的父亲接到女儿的电话后,甚至不相信自己听到的事实,“你还能考上大学?”很长时间没有与女儿一同生活的父母,怀疑地问。
张力群不仅考上了,而且是当年浙江兵团工业三团考入大学的4名知青中惟一的女性。
“这是我人生最重要的转折点,考上杭大外语系,给了我很大的信心,我很庆幸当时能考上大学。”张力群说。
张力群考上大学后,特别珍惜这次来之不易的机会。“77届的学生都是工作以后才上大学的,来到学校后,大家心里都暗暗憋着一股子劲儿,我当然更不能放松。”1978年春天,当张力群来到杭州大学后,就发现同学们都很努力上进,大家拼命想补上前几年拉下来的功课。
3英语听力曾经拿了零分
事实上,张力群考入大学后,就感到学习比较吃力。拿她的话说,“因为没有正正经经地念过高中,在大学里,学习上比起别的同学差距还不小。”
在大一的一次考试之后,班主任老师找到张力群,对她说,“你比其他同学成绩还差一点,要继续努力啊!”就是老师这句话,让张力群的情绪一下子跌入低谷,初上大学的那份自信也丢失了,她以为自己是所在年级里最差的“差生”,并深深自责。
此后,令人担忧的事接踵而来,一次英语听力考试因太过紧张,她居然吃了零蛋。“大约有半年时间,我萎靡不振,这是我人生非常灰暗的时期。”
回家以后,父亲见她成天愁眉苦脸的样子,问出了什么事?张力群说:“我成绩这样差,活着都很没意思了。”父亲知道情况后,严厉地批评了张力群:“你怎么可以这样下去呢?如果按你现在的精神状态,还不如在兵团里继续工作。”父亲还鼓励她说,“争取最高分,不怕最低分。”
父亲的话,让张力群十分惭愧,也让她的内心变得踏实。从大二开始,张力群的性格开朗了不少,学习成绩迎头赶上。慢慢地,老师开始欣赏她,上课也总让她发言。
到了杭大毕业这年,张力群成为一名优秀生。“因为我没什么杂念,反而觉得学习是件很轻松的事。每当同学们考得不好而着急时,我还安慰他们。”张力群笑道。
4夫妻俩均任职于联合国总部
1984年,张力群的先生凌建平考上联合国设在北京的“联合国译员培训部”,1985年,张力群同样也考上了。“在国内,每期的译员只招20位学员,我是这期在浙江考区惟一考中的学员。”
当时,张力群的儿子才一周岁,她又要上班,还要带孩子,日子过得十分辛苦。然而,她的内心却很高兴。因为培训部设在北京外语学院,而她就要进入这所大学继续深造。“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了,我要进入北外学习了。”张力群说。
1987年,张力群被外派到联合国总部秘书处工作。1988年9月,张力群正式进入联合国总部,成为联合国译员,不久与联合国签订终身雇佣合同。现在,她在联合国总部的中央规划和协调处负责联合国会议事务工作。
据张力群介绍,“在联合国有6种官方语言,因此也有来自各个国家的译员,这里最独特的地方是有多种文化相互交流,我因此也学会包容,平等待人,尊重来自全球各地不同的文化和习俗。”
在汶川“5·12”地震发生期间,张力群夫妻俩嘱托在杭州的妹妹,向浙大校友烛光基金送来第一笔捐款。此后,只要有机会回祖国,他们总乐意与在大学里的学子分享在联合国的经历,那是另一种视野中的故事。
2009年6月中旬,张力群夫妻回国,在上海外国语大学和北京外国语大学的高级翻译学院,就术语方面问题作了专题讲座。他们还给大家介绍如何申请去联合国工作,让国内的大学生获得很多宝贵的信息和经验。
张力群夫妻俩在联合国已有20多年的工作经历,在他们眼里,每天的工作看似枯燥和琐碎,却是崇高而别有意义的,因为这是在为全人类的和平做自己力所能及的贡献。
张力群名片
张力群,女,1956年出生,祖籍瑞安陶山。1972年春,为了响应“上山下乡”运动号召,张力群参加浙江生产建设兵团工业三团;1977年高考制度恢复后,考入杭州大学(现浙江大学)外语系;1982年,工作分配到浙江省国际信托投资公司;1985年,考入联合国译员培训部,在北京外国语大学就读;1987年,张力群被外派到联合国总部秘书处工作,曾任译员、编辑,会议管理部工作人员,为联合国终身雇员,现在联合国总部秘书处大会和会议管理部下属中央规划和协调处负责联合国会议事务工作。
记者后记
今年5月末,张力群从纽约回国探亲,记者得知消息后,赶去她亲戚家里等候。她这位亲戚住在市区望江新村,当记者来到时,张力群还在外边吃午饭,并打来电话说,就快吃好了,让再等等。等着等着就等到将近15时,那边的饭局终于撤了,张力群穿着一件红色的短袖裳款款而来,面色红润,神采奕奕。
这期间,有多位亲戚朋友从中进进出出,张力群不时地在采访途中起身问好,话题也不断被打断。好在张力群有经历,还很能说,特别是对青春年华的那段记忆,情深意切,让人听后会心生敬意。
记者在整理采访资料的过程中,对张力群有了更深层的理解,她的所有作为,其实是自己心声的表达,正如她所言的:“坚持下去,我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