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安市第二中学 蔡思浩
我是一棵树,静静地立于城市的角落,一直立着。
清晨的薄雾渐渐透明,显示出一份唯美。温暖的阳光轻抚着我的身体,肆意慵懒。我独自享受着舒心的黎明,忘我沉醉。
一辆汽车疾驶而过,宣告着人类一天生活的开始。就这样,他们轻而易举地打破了清晨我自导自演的默剧。四周开始喧闹不安,甚至变得肮脏。
我一言不发地环视着周遭。
那些买菜的妇女,其习性甚是奇怪:总喜欢将自己钟爱的连衣裙藏在衣柜里让她享受孤独,然后将自己裹在宽广且招摇的碎花睡衣里,再拖一双拖鞋来显示自己有多“朴实无华”。
还有那开着车的上班族,总是衣冠楚楚,面带微笑,可是一到了车流高峰期,就像是一匹匹野狼,如饥似渴,哪怕行进得再张牙舞爪,也要让自己陷进绕也绕不开的车流中。此刻,我听到一种声音像千军万马朝我踏来,尖锐地刺破我的耳膜,枝头脆弱的几片树叶因不堪忍受,随风潜进了泥土的怀抱。
一对父子从我身边走过,父亲随意丢弃了他嘴边云遮雾绕的香烟,一言不发地继续前行。我看着那在风中忽明忽暗的烟头,看着那同样以平常姿态离开的孩子,突然产生一种错觉:觉得那星星之火在刹那间将我烧为灰烬,风过之后不复存在,永远消失。
我开始害怕,害怕这么多年无动于衷于这种恐惧。似乎有一只虫子无声无息地潜进我的体内,撕咬出了一个洞——一个像句点一样的无底洞。我想着:一切快结束吧。
这么多年的一成不变该适可而止了。
这一夜,下了一场大雨。雨水顺着我周身的纹路冲刷着我快被腐蚀了的枝干,那层陈旧的外皮似乎焕然一新。有一种全新的热情在我的体内沸腾,有一种强烈的预感在蔓延,春天来了。
早晨醒来,厚实的水汽一点一点透析进了我的身体,我才确信昨夜那份触感不是一场梦。更让我惊讶的是在我的对面树起了一个鲜明标语——“争创省级示范文明城市”。人类的精神世界总是旋转着别样的思想,浅薄愚笨的我尚未明白全部,只是觉得全身的血液开始狂欢。
这些天,我一直关注着周遭的事物,努力地看着一份份新奇。我甚至想再长高点,目光不断延伸,看得更远。一切都在改变,就像电影中不断更换的场景每日在你眼前掠过。
无人的街道,不会再有汽车呼啸而过了;尘土飞扬或水花四溅的场景也随之消失;街道再拥堵,前行再缓慢,人们也只是无言抗争。不会再有穿睡衣上街的妇女,不会再有随意丢弃垃圾的父亲,不会再有大声吆喝的无牌流动小摊,我曾经厌恶的种种都在渐渐消退。
春天在此刻正花枝招展漫步而来,我静静守候。枝头上含苞待放的花蕾寄托着我的无限欢愉与希望。我在清晨摆弄枝干;我在午后梳理花瓣,静候开放;我在午夜随人们的梦呓低声吟唱;我用我生命的全部为春天献上一首诗。
我做的虽不及人类一半好,可我们拥有同样的热忱。
我们依赖同一个世界生存。
我只是一棵树,没有过多的思想,但我清楚地知道:这条路是对的。人类的文明就像彩云般温柔。我向神祈求,让它永远不要消失。我和人类的功德与文明深深相爱,共同为这个城市献上一首诗——一首永远不会过期的诗。
枝叶在空中肆意蔓延,触碰细小的尘埃。枝头的那朵花开放了,红得如血般艳丽,透着吸纳万物的灵气。这是公德与文明赋予的,如同一首温情动人的诗。
瑞安市第四中学 金国宗老师点评:本文以一棵树的视角,来审阅一个小城市的文明进步,颇具匠心。穿花睡衣、着塑料拖鞋上街买菜的妇女,变了;开快车、乱按喇叭的衣冠楚楚的男士,改了;随地丢下香烟蒂的父亲,好了;树,乐了。这些细节本不见得出彩,但因为文章形式的巧妙,也算得上是“旧酒装了新瓶”。另外,以先后对比的手法,从正面揭示主题,这也是本文的一个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