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大米标上每公斤20元的价格，是需要勇气的。因为它既不是东北五常大米，也不是产自泰国。不过，它如果来自金川500米的高山上，从小喝山泉水、喂牛粪与稻草发酵的有机肥和油菜饼，人工除草，情况就不一样了。

　　据了解，目前金川共有有机水稻1275亩。眼下，金川产的川和牌有机大米的销售价为每公斤20元，为普通大米的5倍。金川有机大米，已俨然成为我市发展生态有机大米的一个样本。

　　山区发展遭遇困境

　　金川位于湖岭镇北部，距离市区55公里，北与瓯海区接壤，最高海拔达600多米。汽车行驶在金川崇山峻岭间，放眼望去，梯田层叠，远山如黛，绿树掩映下，清亮的溪流蜿蜒流淌。

　　同行的大学生村官倪云伟指着金川5000亩山地说：“这层层堆叠的山地，像不像躺着的‘川’字？”

　　正因“川”形梯田的阻隔，多年来，金川无法发展连片耕作，难觅适宜作业的农机，有的是如山水画般的传统农耕场景。

　　“山里环境确实很好，没有一点污染。”可说起这绝佳的风景，正在山间耕作的陈山村村民陈玉聪却摇了摇头：“以前金川没有可发展的产业，大量劳动力外出，留在山里的，不是老就是小。”山里的老人基本上靠种些稻子和蔬菜自给自足，年收入不超过2000元。

　　据统计，金川现有户籍人口1.59万人，其中近9000人外迁，他们有些去各地做生意，有些翻过大山背，到接壤的温州瓯海务工。

　　留守的山里人有一手种稻的好手艺。“山里的梯田高低不等，多则六七分，少则不足一分。”陈玉聪指着一层层梯田说，农业机械化，金川不是不想，可梯田连拖拉机都上不去，其他的农机作业更是无法操作。

　　山里人也想致富，可种种客观条件制约了金川的发展。金川作为省级生态乡，没有一家工业企业，甚至没有来料加工点。据统计，以农为生的金川，2008年人均纯收入不及瑞安市平均线的一半。

　　发展农业产业，金川并未停止过尝试。“陶山有温莪术、甘蔗基地，梅屿的番茄卖到全国各地，金川也该学学他们。”多年来，金川也曾摸索发展各类经济作物，但都因特色和技术不够，难以发展。

　　“金川人特别爱种稻，不管条件如何艰苦，种稻的传统却一代代延续下来。”金川办事处书记吴建汉告诉我们，为了尽快带动金川经济发展，当地政府多次商议，如何在种植千百年的5000亩稻田里做好做活文章。

　　有机米带来发展契机

　　2008年底，中国水稻研究所的几位专家，到瑞安找一处有机稻米试验田。在海拔600米的金川高山山顶，专家们看到黄牛在悠闲地啃着青草，梯田之间，一排排山林如天然的隔离带一样，保护着山地。如此绝佳的生态，令专家们久久驻足。

　　“这山、这水就是金川发展的本钱。”考察了金川后，专家的一席话，说到了金川人的心坎上。很快，发展有机稻米，成了双方的共识。

　　曾经经商的杜山村村民王巨良牵头组建金川高山有机稻米专业合作社，合作社选择海拔最高、最贫困的山林村和杜山村为试点村。

　　然而，在这两个村推广种植有机稻米时，农民们却有自己的担忧——山地用来种有机稻米了，家里的口粮怎么办？大米市场竞争激烈，有机大米市场份额不高，如何保证利润空间？金川不比东北五常，没基础、没品牌，没人才，白手起家，路有多难走？最关键的问题是是否真的能生产出高质量的有机大米？

　　顶着各种担忧，金川勇敢地迈出了第一步。

　　金川领导干部挨家挨户为农民讲述种植有机稻米的好处，合作社给有机稻开出了比常规水稻高一倍的收购价。“亩产若低于1000元，合作社为大家补上。”

　　种植有机稻，不能使用化学合成的农药、化肥；要远离非有机田块、远离污染源；要有独立的排灌系统；要用网兜除虫、喷白酒杀菌；要人工拔草、收割……从原料到最终产品的整个过程，有机稻米要原生态，要“有案可查”。

　　本以为精耕细作，能换回巨大回报，但2009年秋季，第一批总计420亩试验田，平均亩产只有200多公斤，其中18亩几乎颗粒无收。

　　农民们颇受打击，合作社更是顶着巨大压力。就在这时，农业部下属的北京中绿华夏有机食品认证中心前来抽查、检测后，送来了《有机转换产品认证证书》。

　　农业专家们来为农民们耐心开导：“就好比一直吃补品的人，一下子不吃了，难免有些状态不佳。有机大米种植点田块，常年来施化肥、打农药，土质偏硬，肥力不够。”

　　2010年开春，合作社顶着压力向另外3个村推广有机稻。由于有了“前车之鉴”，这次推广，比第一年更难。

　　然而，当年秋季，令人振奋的事情发生了：使用农家肥后，土壤肥力越来越好，稻田产量也水涨船高，当地700亩实验田平均亩产增至300多公斤。这一下子鼓舞了当地农民的信心。

　　培育产业做大市场

　　以前是合作社求农民种，今年是农民追着合作社要种。看到了种植有机稻米的经济效益，农民们积极性倍增。今年，金川有机稻面积扩大到1250亩，平均亩产350至400公斤，高产地达到450公斤以上，和普通晚稻亩产已无差别。不少外出打工的金川人，陆续返乡，金川种植有机大米的户数也增至195户。

　　“保守计算，每亩增收1000元。”今年种植15亩有机稻的陈玉聪，平均亩产达到400公斤。老陈乐呵呵地为我们算了一笔账：普通晚稻亩产450公斤，市场价每公斤3.2元；有机稻亩产400公斤，合作社给的收购价为每公斤6元。陈玉聪15亩稻田比往年增收近1.5万元，总收入达到3.6万元。

　　根据当地提供的测产报告：常规稻谷亩产800斤，除去生产成本，农民收入820元；有机稻谷亩产700斤，除去生产成本，农民收入1720元。

　　在有机稻米的包装车间，有机稻米被装成小袋独立真空包装，外面加上一个纸制礼盒，有2公斤装、5公斤装不等，米袋上还有条形码，在相关网站上可以查到有机米的“身份证”。由于50公斤谷只能碾出30公斤左右的大米，眼下，合作社统一销售的有机大米，定价为每公斤20元，这个价格是常规稻米的5倍。

　　“只怕货不够好，不怕价高。”王巨良欣慰地告诉我们，经过3年的努力，金川有机大米的质量得到了市场认可，企业、个人纷纷来电预定，两年来产出的有机大米，几乎都能销售一空，川和牌有机大米还走进了五洲超市及农特产品展销中心。

　　更为难得的是，种植有机大米，不仅增加了农民收入，还让环境保护意识深入人心。在金川，随便找上一位农民，都能跟你讲出“环境是根本”的大道理。

　　“化肥用得越多，土质越硬，水稻产出的效益越差。”“和普通大米相比是贵了点，有机米最重要的是食品安全有保障。”农民意识到，要让土地里长出的稻子“有机”起来，农民必须从自己做起，精耕细作，保护环境。

　　“今后，金川将把有机大米当作产业来培育，发展成为湖岭镇的生态特色农业，把市场做大，把路走远。”吴建汉说。

　　金川将变富，金川将更美。

　　记者手记

　　金川，数千亩梯形田曾是发展的障碍，眼下却成了致富的阶梯。在“七山二水一分田”的瑞安，有多少个类似的金川？奇峰异景的桂峰、万亩毛竹待开发的湖岭卓庄、有着世外桃源之称的铜盘岛……他们，个个都有绝佳的资源，他们，又何尝不是昨日的金川？

　　本报《山海行》栏目推出后，随着记者走访山区、海岛数量的增多，我们发现了一个共同之处，由于地处偏僻，不少地方都是中青年外出打工，留下老弱妇孺，靠着自给自足的传统模式，靠天吃饭，经济发展举步维艰。

　　“走出去”肯定不是惟一的致富方式，如何发挥地域优势，对接市场，让好点子、优质资源“走进来”，眼前的金川实践让我们有理由相信，或许，“靠山吃山、靠水吃水”是农民的最好出路之一，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的最佳诠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