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访黄林古村
■潘一钢
好友林良爽兄曾对我提起湖岭那里有一古村叫黄林,还说,若我有空,可陪我去一趟。可我一直忙忙碌碌,久之,也渐渐地将这一事给忘了。
上个星期,龙湾历史学会伟光兄等人要去瑞安采风,也叫上了我。去瑞安的途中,我忽然想起了黄林村,便怂恿他们去那里。没想到他们也感兴趣,于是便与良爽兄联系,恰好做老师的他这日无课,水到渠成,大伙儿就欣欣然去了。
从市区出来,一路都是平坦道,且宽敞车少,走起来很舒适,只是过了湖岭的六科村后,路便狭窄了许多,弯也跟着多了,山是越爬越高,让人心悬悬的。良爽兄告诉我说,此地海拔最高处约在300余米,旧有俗谚曰:“黄林三条岭,条条透天顶。”这300余米若与青藏高原或西北相比,只是个零头,但在这里看来,还是高得有些吓人。岭接连不断,脚下悬崖丛生。车在山里头弯来拐去,足足走了一个多小时后,远处绿荫里方才显露出一个颇有规模的村落。渐渐地,车就到了村口,先有木制的牌楼映入眼帘,上悬一横额,书有“黄林古村”几字。
村叫黄林村,以为是黄、林两姓人居住,其实不然。后细问了几位在村口忙活儿的人,方知村有朱、吴、卢、何等姓,不是山区通常所见的血缘村。问为何叫黄林村,几人摇头皆不知。又问村始于何时,有说是宋天佑间某家族从闽地迁徙于此,有说是元大德时,某先祖从青田移于此,也有说清乾隆的,众说纷纭,莫衷一是。听罢,笑着点头致谢,不管如何说,这村笃定是一个历史古村。来如此偏僻的山旮旯里居住的先民,想必总是有缘由的,或是避战乱而来,或是避奸佞陷害而来,或是避灾荒而来,里头自然都有动听的故事,只是我等来匆匆,记录不了村落的这份珍贵记忆。听说村最繁荣时,有千余人,满村走着的都是大人小孩,笑声、叫喊声、吵闹声、哭声加上锅碗瓢盆的响声,成了人气很旺盛的交响曲。现今,这一切的热闹都消逝了,千把人的村,竟只剩下几十人,且大多是年老力衰的,他们苦守着村落,守着祖宗留下来的这一切破旧和历史。或许是我想远了点,某天,当他们都悄然离去时,这古村还会存在吗?
村还是蛮大的,有几百户人家的样子。村屋皆依地势而筑,呈梯式,其材质做工倒不怎么精致,但不规则地坐落着,因而就有了各个角度美。我等进村时,日头正偏向了西,斜斜长长的光影,为这个古村更添了一种诗情画意。须臾,有山风开始肃肃地过来,压低了树梢,压低了四处蓬乱的蒿草,有几只鸡忽地从草丛里跳了出来,开始了引脖鸣叫,声响传得很远,听着时,一种古意的感觉油然上了心头。我虽也带了相机,只可惜技艺欠佳,拍不出来这里的美。
在村落里头走着,仿佛走进了几十年前的过去,只是比过去更寂寥,更冷落。见到四向老屋的门大多关闭着,且上了锁,有锈迹斑斑的,有蛛网交织的;也见到几位老者,坐在自家屋檐下的竹椅上或倚在窗前,很木然地觑着你,且不说一句话,这种人去楼空的景象,这种的木然沉默,让人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伤感。走在村道上,夕阳把我们几个身影拉得长长的,在光滑石板的路上交错看,变幻着,恰好与此时的心境一般,充满了乱象和茫然。
村是一年年在衰败,不少的屋,开始了漏光,坍塌,那些无名的草正透过碎瓦砖头,在屋里的泥地上疯长,形成了很旺很旺的一片,怕是若干年后,老屋终究会被草丛覆盖了去。我想,这不仅仅是覆盖了屋,覆盖的是一个村落及其家族的历史,覆盖的是一段文化符号和记忆。
我们该怎么去面对这一切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