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的瑞安留学潮

    ■俞  海

    1840年第一次鸦片战争结束后，特别是1894年的中日甲午战争，开启了中国千年未有之大变局，中国的有识之士，纷纷将目光投向西方，寻求富国强兵之路。

    在瑞安，以黄绍箕、孙诒让为代表的进步知识分子，顺应历史潮流，积极倡导西学，提出兴教育、建学校、重农桑、办实业、保利权、设议院等一系列具体改革措施，同时，支持鼓励瑞安的年轻学子留洋读书深造，掀起一股出洋留学的热潮。

人才荟萃的“留日军团”

    清末湖广总督张之洞曾经在《劝学篇》中说：“至于留学之国，西洋不如东洋，路近省费可多遣；去华近，易考察；西书甚繁，凡西学不切要者，东人已删节而酌改之，中（国）东（瀛）情势风俗相近，易仿行。事半功倍，无过于此。”1898年，他亲自选派包括他的孙子张厚琨在内的湖南、湖北两省200名学生赴日留学，开启中国学生留学日本的大门。后来，他又委派时任湖北提学使的瑞安人黄绍箕率团赴日考察教育，学习日本明治维新以来的先进思想和经验。

    当时，温州、瑞安距日本较近，确是一衣带水，赴日观光考察和留学，蔚成风气。瑞安“留日军团”之庞大，人才之优秀，可称空前绝后。

    据《浙江潮》杂志等资料的记载，自清光绪二十八年（1902）到三十年（1904），瑞安到日本留学的学生就有26人之多，高居温属各县之首，他们年龄小则17岁，大则31岁。其中比较有名的有：

    翰林院编修黄绍第的次子黄曾锴和三子黄曾铭均于光绪廿九年到日本，自费入同文书院。后黄曾锴在日本东京高等商业学校毕业，在家乡举办内河轮船公司等实业；黄曾铭在日本东京高等工业学校毕业。归国后殿试选为庶吉士，被称“洋翰林”。民国初，任交通部电政司科长。

    黄曾延，黄绍箕长子。光绪廿九年到日本，自费入成城学校，后在庆应义塾大学毕业。民国时任审计院协审官。

    林大闾，光绪廿九年到日本，毕业于日本东京高等工业学校。回国后廷试第一名，称为“洋会元”。授翰林院编修，民国时任工商公报局局长，升农商部次长。

    林大同，光绪廿九年到日本，毕业于日本东北大学土木工程科。归国部试工科举人，授内阁中书。民国时任浙江省水利委员会会长。

    孙锵鸣的第九子孙冶域，光绪廿九年到日本，回国后，与孙怀创办温州第一份日报《东瓯日报》。

    许燊和许壬两兄弟，光绪廿九年到日本。许燊公费入弘文学院读书。辛亥后，任国会参议院议员。抗日期间回乡，被聘为省参议员；许壬毕业于日本政法大学，参加辛亥革命活动，归国后任浙江官立法政学校教务长、私立法政学校校长。为我国司法界前辈，民法专家。杭州有路名“养颐里”，即纪念他，现尚保存。

    光绪三十年，许璇（许燊兄）又和许征（许燊弟）到日本，许璇公费入京都高等学校，毕业于东京帝大农科。民国后，历任北京大学生农科教授、浙大农学院院长、北平大学农业经济系主任、中华农学会总理事长，为我国现代农学主要奠基人；许征自费入成城学校，毕业于日本东京帝大冶金科。归国后任兵工署少将专员、南京兵工专门学校校长。新中国成立后任东北大学一级教授，我国著名冶金专家。

    李慕林，为清末举人李漱梅次子。光绪三十年赴日，时年廿三岁。自费入日本法政大学，瑞安近代工业的创始人。

    王鼐卿，光绪三十年赴日，在东京参加革命活动，归国后追随陶成章从事革命。民国后，被选为众议院议员。

    唐介，光绪三十年赴日，公费入法政学校。民国七年，当选为省议员。

    光绪三十年，陈恺和许藩由瑞安孙诒让选派赴日，公费入弘文学院，陈恺专修科学习，许藩学习数理化。回国后，陈恺任瑞安普通学堂教员，宣统间任瑞安中学监督（校长）；许藩民国元年起任瑞安中学校长。

    金嵘轩 ，瑞安林垟人，著名教育家。光绪三十二年（1906）入东京日语预备堂、东京数学馆，毕业于东京高等师范学校。回国后任浙江省立第十中学校长，浙江省教育厅社教科长，江苏省立镇江中学、瑞安中学、温州中学校长。1956年起，出任温州市副市长、浙江省人民代表、温州市政协副主席。

    洪天遂，留学日本东京帝国大学，曾任南昌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第八后方医院院长，后来为瑞安人民医院的创始人。另外，还有 林调元、洪彦远、沈靖等人（本版《瑞安先贤故事会》栏目均曾介绍过）。

    除了留学日本之外，同时出国留学的名人还有：

    伍献文，中国科学院院士、生物学家。早年留学法国，是我国鱼类学和水生生物学的奠基人之一：项骧(本版《项骧留学殿试夺魁》一文详细介绍）。

    稍后一些还有曾省，他是我国著名昆虫学家，曾留学法国里昂大学；其弟曾勉留学法国蒙不利亚大学园艺系，是我国著名的柑橘专家；张更，字演参，美国哈佛大学留学。回国后任中央研究院地质研究所研究员。

留给今人的启示

    当年，瑞安这些自费或公费的出国留学生们正处于国家积贫积弱、中华民族面临危急存亡的紧要关头，他们虽然普遍年纪较轻，但爱国热情高涨，怀着一颗救国图强的决心，踏上异国求知的艰难路程，或学军事，或学政治，或学法律，或学医农，或学工商，而且，个个没有辜负家乡人民期望，以坚忍不拔的毅力出色完成各自的学业，把自己培养成为对国家对民族有用的人才。在学习期间，他们能够维护民族尊严，坚守“国格”“人格”，为后人留下了值得学习的榜样。

    从清末瑞安留学潮至今，已经过去整整一百年，世界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现在的中国不但成为仅次于美国的超级经济大国，而且在国际事务中举足轻重，每个海外学子身后都有一个强大的祖国。中国不再贫穷，也不再落后，中国人的钱包随着改革开放逐渐鼓了起来，一轮新的留学大潮，席卷神州大地，远非当年可比，送子女出国留学，几乎成为每个中国家庭的必要选择，特别是占有留学风气之先的瑞安人更是如此。

    然而，令人担忧的是，在如此众多的出国学子中，真正怀着报国之志的究竟有多少？真正能埋头苦学的又有多少？我们当然对自己的下一代充满信心，但我们更应从前人的事迹中得到一些有益启示，希望当今出国的学子们既有崇高的理想又有务实的精神，在中华民族复兴的道路上担负起历史的重任，不要让留学成为“镀金”的代名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