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前语：陆地古道与水上航道，是瑞安古代交通的两翼，千百年来，无数黎民百姓、乡贤先哲穿梭在崎岖古道，跨空移时、贯朝穿代，使得古道积攒丰厚的自然景色和历史、民生、文化遗产。据瑞安林业部门最近普查，瑞安约有63条古道，计283公里，其中重点古道16条。日前，本文作者走访调查、考证其中11条重点古道，现在本版稍作介绍，以飨读者。

    岁月留痕

    瑞安古道几多许？

    ■吴小淮 文/图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弘一大师李叔同描述了古道的迷人景象，抒发了旅途中的情感，其词其曲脍炙人口，广为流传，感染生活在当下的人们，弃车徒步，去探访古道，感受古人的行旅生活。

    古道特征和自然景色

    瑞安山区的古道都缘山势和峡谷溪流而筑，就近取材，以块石和乱石为路面构筑材料，拾梯上下，遇溪流河谷，或铺石板桥，或筑矴步通过。由于古道崎岖，日晒雨打，行旅劳累，先人们在古道沿途种植高大树木，构筑路亭。路亭大都用石料垒砌，有的还设置神庙神龛，供路人歇息与祈福还愿。古村农舍、梯田菜园，炊烟袅袅，鸡鸣鸟语，田园风光赏心悦目，茂盛的植被与清溪峡谷、奇峰怪石相映成趣，古迹文物散布其间。林源—分水城和张基岭古道的红枫，圣井山和白山岭古道的杜鹃花，河上垟—金鸡山古道的冰雪世界、南国雾凇，白山岭古道的奇云山“三十六坦”高山湿地和火山口山顶湖，九拗岭古道的梯田、竹海和水碓造纸作坊，平阳坑半岭堂古道的城堡与摩崖石刻……条条古道各具特色，景象万千。

    林源—分水城古道山高路险，道路残破，夏天烈日当空，路边无遮阳的树木，常有体弱者曝晒中暑。清代光绪八年（1882），瑞安林溪对坑村一位姓王的富翁牵头公益行动，联络了瑞安和瓯海瞿溪两地的有识之士和乡耆、山主，捐款修路，种植200余株枫树苗，并请进士出身的致仕翰林、晚清名臣孙锵鸣撰写《分水城至瞿溪雄溪两路种树记》碑文以颂功德。时过境迁，古道如今仍蜿蜒起伏，两旁枫树则已成林，秋日丹枫似火，延绵数里，蔚为壮观。

    桂峰河上垟—金鸡山古道的主峰金鸡山海拔1320.7米，为温州地区第二高峰，号称“东瓯第一山”。古道地处瑞安西部嵯峨险峻的山地，周围多千米高峰，深山峡谷，气流运动频繁，或丽阳当空，和风徐来，清凉惬意；或斜阳初升、暮霭青岚，斑驳陆离、光影万千；或云遮雾障、风雨淅沥、悄怆幽邃。尤其是冬天雨雪之时，一片银装素裹，树木、百草丛中，雾凇千姿百态，美不胜收。

    古道历史与作用

    这11条古道大多已有逾千年历史。据《瑞安市志》卷二十三“古寨堠”篇记载：“宋宣和二年（1120）瑞安知县王公济为拒方腊义军，令境内筑关隘10处，并在全县征乡兵4万，分守。”这10处关隘就有林源—分水城古道、白山岭古道、河上垟—金鸡山古道、张基岭古道及平阳坑半岭堂古道，其中林源—分水城古道历史可追溯到公元5世纪。东晋宋永初三年（422）至景平元年（423）谢灵运任永嘉太守，作《过瞿溪石室饭僧》诗，有“钻燧断山木，掩岸墐石户”句，说的是瞿溪僧人以这条古道旁的天然石屋为居的清苦生活，说明早在1600余年，已有这条林源经分水城到瞿溪的古道。陶山锡坑古道形成历史未见记载，附近曾出土晋太康二年（281）的“陈卓人墓砖”，说明1800年前就有大户人家居住，也是这条古道形成历史的佐证。

    古道有驿道、官道、栈道及民间小道之区别。瑞安古道大都作为民间劳作、交往和通商行路之用，亦起到与外地交通、传递书信、官员军队过往及军事驻防、设卡检查、征收税赋的作用，见证了百姓生活、人口迁徙、寇警军情的历史。林源—分水城古道是湖岭诸乡闾通往温州商贸重镇瞿溪的主要交通要道，旧时湖岭、林溪一带农民，凌晨三四时便起床，带着干粮，挑着自家做好的草纸、竹器、山货等农副产品，通过这条山道挑到山那边的瞿溪、雄溪集镇上贩卖，换卖回现金和日用品，到日暮时分，再通过这条山道星夜赶回家。当地流传一首古民谣《卖纸谣》：“纸价好，一头白米一头鲞。纸价低，一头娒儿一头被。”就是历史上人们对奔走于古道上之描述。在古道路亭石柱上，还留有明代嘉靖年间镌刻的对联：“坐一刻不分宾主，谈两语各走东西。”体现古人达观、达理的处世态度。瑞安在古代是个移民社会，人口大都来自福建及浙中的婺州、处州一带，平阳坑半岭堂古道、高楼张基岭古道、芳庄白山岭古道还承载千百年来移民的历史踪迹和传承木活字印刷、谱牒文化等珍贵的文化遗产。

    古道同时是兵家必争之地，也留下红色足迹。清同治元年（1862）二月十六，太平军侍王李世贤麾下白承恩率军从青田经白山岭古道进军瑞安。1943年，温州被日寇攻陷，国军33师部分官兵退守林源—分水城古道，以高山峻岭和分水城为依托，与日本侵略军交战，血洒分水城，谱写了一曲抗战悲歌。桂峰河上垟—金鸡山古道、高楼张基岭古道、平阳坑半岭堂古道、东岩—陈河田古道上都留下上世纪20年代至新中国成立时期，刘英、郑海啸、龙跃和浙江省委、浙南特委、浙南游击纵队等革命斗争的足迹。

    古道古迹与文化

    古道见证了历史的变迁，承载了传统文化的延续，徜徉在古道，人们享受的是文物古迹和民俗文化的大餐。

    圣井山以圣井石殿祀许真君而闻名，殿内有终年不涸的水井一口，故名“圣井”，自古传为灵验，祈福降雨，官家百姓竞相膜拜。民间有云：“圣井三条岭，条条通天顶。”其中，东路的曹村许岙至圣井古道，是历代官府进行圣井祈雨活动的官道。因此，3条圣井古道上遍布圣井灵迹和历史传说。圣井石殿为国家级文物保护单位，建于南宋景定庚申（1260年），全部由石料仿木构雕刻、构筑而成，明代成化、弘治年间（1465—1505）多次扩建，现石殿系明万历至清光绪间（1573—1908）数次重建的建筑，建筑风格在浙南地区甚为罕见，为古代石构建筑的精品。古道上还分布着国内几为绝迹的摩尼教寺庙明教寺，石构庙宇半岭堂、圣井老堂、宝昌寺、通济禅寺及虔心亭、许岙亭等。晋代道家许逊许真君神功妙济、采药炼丹圣井山的传说，唐代贞观名臣魏徽梦斩黄龙的传说，明代嘉靖朝文渊阁大学士张璁张阁老托梦圣井山传说，及历代文人名士吟诵圣井山的诗词，更赋予圣井古道浓郁的文化氛围。

    平阳坑半岭堂古道在与平阳交界处的山巅上，还留有一主一辅两座城门及瓮城遗迹，与附近采头山顶的城墙断垣、“寨王殿”，兵营遗址，构成了古代军事要塞壮观的场景。还有元惠宗妥懽帖睦尔至元二年（1334）的永明庵遗址和摩崖石刻、清代嘉庆贰拾叁年（1818）的半岭堂等古迹，给貌似平常的古道平添了怀古幽思的情调。

    岁月留痕，中国古代四大发明的印刷术和造纸术，在平阳坑半岭堂古道和芳庄九拗岭古道上留下传承至今的足迹。半岭堂古道是与“中国活字印刷术”传承地平阳坑东源村息息相关的历史路线。清代乾隆元年（1736），世居平阳腾胶的王氏家族通过半岭堂古道迁居到东源村，把木活字印刷技术带到瑞安，不仅成了王氏家族传承至今的谋生技艺，还成为今天人类珍贵的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后晋天福二年（937），芳庄一带先人由福建赤岸和南屏等地举族迁徙到此，见山前溪后水多竹茂，就建水碓、纸槽，在芳庄九拗岭古道沿途，将“南屏纸”制造技术传承下来。

    岁月流逝，古道依旧。作为交通要道的功能，这些古道已成为历史。今天我们探访古道，可以休闲度假，健身壮体，观光舒心，更难得的是可以穿越时空，回顾根植在古道上的历史文明，启示今天而至于未来。

    九拗岭古道（水碓造纸作坊与纸民）

    河上垟—金鸡山古道

    林源—分水城古道

    白山岭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