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瑞鹿山寻温州两太守三港行踪

    ■高圻祥 苏尔胜

    唐武宗会昌年间（841—846），温州刺史（太守）韦庸到高楼三港巡察，留有《丫髻岩》诗：丫髻山头残月，肭岩洞口朝阳。啼鸟唤人归去，此身犹在他乡。

    过了250年，又一温州郡守（太守）杨蟠于北宋绍圣二年（1095）到高楼三港巡游，写下《游瑞鹿山》诗：千年白鹿地，今有佛楼台；昨日到山下，衔花犹出来。

    弘治《温州府志》，乾隆、嘉庆《瑞安县志》均收录上述二诗，足见其意义与价值。诗中涉及的丫髻岩、瑞鹿山今在何处呢？

    弘治《温州府志》记：“瑞鹿山有小山名丫髻岩”；乾隆、嘉庆《瑞安县志》均记：“瑞鹿山有丫髻岩、雁翅岭”。由此看来，瑞鹿山不只是一座山头，而是由若干座山峦连接成的一片山峦的总名称。顾名思义，丫髻山（岩）应是连接在一起，像古代女孩头上两个发髻的两座小山丘。高楼何处有如此形状的山头呢？只有嘉屿山才像丫髻山岩。它从溪口山麓向南延伸入飞云江，是座长长的低矮山丘，三面临水，属半岛屿，其间有两处山坳、两条小山径，即底嘉屿岭与外嘉屿岭，天然形成两座小山屿。外嘉屿岭之外的小山屿，非常像一个大馒头，也像一个妇女头上的发髻，人们俗称为“馒头山”。底、外嘉屿岭之间的小山峰，当地人称“项屿山儿”，亦即嘉屿山的谐变音。人们站在清潭滩头仰视，两个小山屿颇如两个发髻。这座伸向飞云江畔的半岛屿，是造化赐予三港人民的幸福之屿，历史上称它为嘉屿。它的存在不但对三港地区（指大港、高楼港和东坑港。东坑港是指源出文成、青田交界处的玉壶驮格坪）起着拦洪减灾作用，使飞云江上游凶猛的洪水到此被拦成平和的垟面，而且积成一片肥沃的土地，还形成清潭这样一个硕大的深潭。作为瑞安西部山区的一个大商埠，清潭埠惠及文成、泰顺、青田等部分区域的经济发展、民生福祉，直至1985年后因水运式微逐渐“退役”。

    早在一千多年前的北宋时代，瑞安西部地区便设有嘉屿乡，后因行政区域一再分析，嘉屿乡也在1931年前后被分成了好几个较小的行政区，嘉屿美称也逐渐淡出人们的记忆，在百姓口语中谐变成了项屿、下社等，但美名依然存在于《瑞安市地名志》和宗谱、墓志等史料之中，如近代学者孙锵鸣于清同治五年为下泽高家祖坟撰写的《皇清例封奉直大夫讳钟圣公暨元配叶氏宜人墓志铭》中，就赞美“嘉屿江峰，清潭水月，万古堂堂，有如此碣”，可见高楼地区当年风光之秀美，且已小有名气。

    肭岩洞口指的是什么？“肭，见腽肭，兽名，海熊，通称‘海狗’。”（《辞源》）可见，肭是一种海底动物，诗人可能是把馒头山底下的团鱼洞比作肭岩洞了。除此外，古三港地区没有其他水底岩洞可作类似比喻。很早以前，当地就传说馒头山底下、清潭水底有个很大的团鱼洞，洞中有千年团鱼精。此传说并非完全是空穴来风，1990年代后期，一对重约60多公斤的团鱼（鳖）王，受岩炮轰炸震动被迫浮出水面，即被群众抓捕，其中一头重29公斤的大团鱼被三益大药房收购。这就说明馒头山底下、清潭之中确有一个大岩洞。2005年，由于新56省道必须通过嘉屿山，外嘉屿岭东段被改建为公路，馒头山也被啃掉一大块，从馒头山上开凿（炸）下的大量乱石，哗啦啦落入清潭，把一部分清潭包括这个鳖洞给填塞了。现在，野生鳖几乎绝迹了。但山坳和馒头山、项屿山儿依然存在。如今，站在绿树野草满地的嘉屿山上，面江赏景，不亦乐乎？

    丫髻山岩即嘉屿山。从清潭至玉壶山麓再至大京，古代曾有长达近十华里的官道，沿途有水月庵故基址、曹氏宗祠、金斗宅、七星墩等人文胜迹与神鹿传说。根据府、县志记载和当地地理情况、民间传说，嘉屿山与相连的溪口山、大寨头北面的山腰间至今仍留有一片三亩地基的水月庵“庵基”。当地村民传说，这里原有一座很大的寺院，是温州一个大和尚建的，情形很像《嘉庆瑞安县志》所记的净慧寺。比对明清时期温州府、县志书的有关记载可以断定，民国《瑞安县志稿》所记的添慧寺就是净慧院，故址就在瑞鹿山，唐元和十五年（820）由炮照和尚倡建，宋端拱间（988—989）重建。综合上述记载和传说，我们认为，瑞鹿山很可能就是嘉屿山、大寨头和壶山的总名称。

    在大寨头（庵基山）对面有下泽山，古名玉壶山，今名壶山。山麓便是曹氏、高氏曾经和睦共居的上泽、下泽村，现在除一个只住有几个老人的上泽古村落，壶山上是下泽人栽植和培育的杨梅、水蜜桃等果树，山麓住的是下泽人。

    1990年代初，因推行旧村改造，上泽人举村迁居上泽滩，建起高楼大厦，名之曰上泽新村。从此，曾经繁华的上泽旧村人走屋空。现在的上泽古村落，除一座见证近千年历史变迁的曹氏宗祠——孚泽庙、浙江省为数不多的古民居群，就是疯长的杂草和竹丛、树木。曹斛（巨川、昌孙）的府基名为金斗宅，宅旁有金斗园，系曹昌孙之父曹暨的古墓，至今仍有春秋二祭即祭祀暨父坟的仪式，说明曹斛是在北宋末期迁居壶山之麓的，几年后才把曹氏宗祠从许峰曹村迁过来。壶山南麓的孚泽庙之南有七星墩，至今仍保留五个墩，其余二墩：一毁于“文革”，一掩埋在古城堡之中。当年曹氏从曹村迁居于此，应与这里的天文舆地即七星墩有关。村内至今流传着梅花神鹿来此避难后折角报恩的千年传说，至今保留着那只鹿角和石鹿雕像。就在古老的金斗宅的后院，地上嵌着的石子就是一幅隐形“梅花鹿”，每当阴天潮湿之际就隐约可见，传说月圆之夜会闪闪发光。瑞鹿山的名称很有可能就由此而来。

    后来，大约在明建文四年（1402），在朱棣攻陷南京之后，高则诚的后裔们辗转逃至壶山南麓，与最早入居的胡氏、曹姓家族等原住民和睦相处。2013年，以纪念高则诚为主题的高公祠在下泽村兴建。

    瑞鹿山北与东村龟山连接，而龟山背(今属上泽村）有兴福寺，毗邻的石佛山则有刻于唐宋元代的古代摩崖石刻佛像群和“曹溪”等珍贵的石刻文字。当年，韦庸、杨蟠、陆游等达官雅士在观赏游历这一系列景点，考察民生民情之后，到大金（今大京）乘竹筏沿泮溪顺流而下回三港镇或瑞安县城是很有可能的。

    岁月流逝，人间沧桑。几千年的风云变迁已成过去，如今，瑞鹿山、嘉屿山的历史文化遗迹和石佛山的古代摩崖石刻佛像群、“曹溪”等珍贵的石刻文字、龟山背的兴福寺一同见证着这片土地曾经的辉煌、丰厚的历史内涵，见证着现在的人们重塑美丽的不懈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