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安县治和城池变迁
■宋维远
我国古代称县级行政机构所在地为县治。瑞安建罗阳县治的时间,在今温州市各县(市、区)中排行第二,仅迟于永嘉县的前身永宁县。古代选择县治时,往往少不了占卜阴阳地理和称计泥土轻重。那么瑞安县治是怎样选择?城池何时构筑?县城范围如何不断扩大?最终何时拆除?等等旧事,都在史料或民间口头流传中代代相传着。
瑞安县治是郭璞卜选的吗
清《嘉庆瑞安县志》的《形胜》和《建置》篇中都承袭以往县志的记载:“晋郭景纯(璞)之迁县治,盖取旁有邵屿鳌伏(像鳌鱼潜伏在飞云江水下),西则岘山龟浮(像巨龟浮在飞云江水面),左文笔类苍龙之角(隆山上的文笔峰像东面青龙的角),后栖隐如凤翅之展(北面栖隐山像展翅的凤凰)……”
郭景纯是晋朝著名的文学家和阴阳卜筮师。生于西晋咸宁二年(276),先由东晋元帝召任著作佐郎,后被江州刺史、都督江、杨、荆、襄等六州军事,拥重兵坐镇武昌的权臣王敦聘为记室参军。元帝死、明帝继位不久,王敦打算谋反篡位,令郭璞为此事卜筮,璞以卦象言必败而进行劝止。但王敦不听,在明帝太宁二年(324)杀了郭璞,并举兵夺位,当年失败。
以上材料说明郭璞在被杀的前一年,曾为安固县治迁移到邵公屿占卜过。无独有偶,明《弘治温州府志·城池》也载:“府城,晋明帝太宁癸未始建,郭璞初谋城于江北(今有地名新城),取土称之,江北土轻。乃过江,登西北一峰(今名郭公山),见数峰错立,状如北斗,故名斗城……”这是说温州郡城最初也与瑞安县治一样,于太宁元年由郭璞卜占、称土后定建在瓯南岸(今址)。再有南宋平阳人林景熙在《州内河记》中说:平阳县城在“晋太康中,郭景纯所定也。”明《隆庆平阳县志·形胜》也说平阳县治是郭景纯定于鳌江之北。此外,明《永乐乐清县志·形胜》载:“县治自郭璞卜迁后,历代皆因之……”。宋《绍熙旧谱》说:乐清县治“俗传郭璞初欲于白石黄塘建县治,后以土轻,不果。”这样看来,温州、瑞安、平阳、乐清一郡三县的治所卜迁都由郭璞卜占、称土、观测后确定。论职位,郭璞以朝廷的著作佐郎或权臣王敦的记室参军,又是著名占卜师的身份,为地方郡县卜选治所是说得通的。但论时间,说他在晋太康(280-289)中到平阳卜选县治,他只有7到13岁,就难以置信了。尤其说他于宁康二年(374)去乐清卜建县治则已是他死后50年,则更不可能。
把一郡三县都由郭璞卜迁治所的事联在一起,当然会影响到郭璞来瑞安卜选县治的真实性。读《晋书·郭璞传》,通篇5000多字中有八成以上是介绍他卜筮灵验和道术高明的故事,可见,从晋到唐初,社会对阴阳学的崇尚及郭璞的威望,诸如确定郡县治的事,总想跟这位权威挂钩,以便证明选择治所的正确性,这或许就是以上矛盾的原因之一吧!难怪瑞安历来有人对郭璞卜迁瑞安县治之说持有怀疑。
提到“称土”,或许瑞安也有过。笔者上世纪50年代后期曾听陶山中村一位老人说:当初瑞安选择县城时,除瑞安外,还有陶山和丽岙两个候选地,因为经过称土后,后两者都不如瑞安的土重,最后落选了。笔者认为此说虽为民间传闻,也不无根据,当时陶山、丽岙都比现在靠近飞云江口与瓯江口,又是陆路南北古道中的重要聚落,有交通的优势。至于泥土轻,可能邵公屿成陆时间较迟,泥土中盐分多,所以较重。从上文温州、乐清都有称土的经历看,陶山老人的话也有几分可信。
瑞安城池初建的时间和规模
清《嘉庆瑞安县志·艺文》中有一篇蔡景达写的《上赵州判书》。是瑞安当地士绅(疑是望族蔡敬则后裔)写给副职州官的信。要旨是请求瑞安造城时禁止拆用民间坟墓的石头。但文中有:“安阳为邦,负山滨海,困于盗贼,于今五年矣。然而城隍不立,民无固志,未闻有兴版筑之利以安之者。阁下悯生民之涂炭,毅然以保障斯民为己任。肇建大议,四境翕从,不逾月已有嶷立之势……”的记载。
这段话至少透露了三个意思:
一、造城池的目的是解决百姓“困于盗贼”之苦,得到百姓支持,争先恐后前来参加,不超过一月,城墙就嶷然屹立了;
二、工程量并不大,城墙四周长度较短;
三、造城时间在“安阳立邦”后五年。
那么“安阳立邦”从哪年算起呢?如果从罗阳改安阳的宝鼎三年(268)算起,后五年应是公元273年。但此时县治还在鲁岙,一直未见有鲁岙建造城池的史料及传闻。如果依文人喜欢用旧称呼的习惯看,安阳是指安固迁县治于邵公屿那年(323),后五年造城则应是公元328年了,估计此说较接近事实。
至于初建城池的规范,历代县志均载“周一里二百四步,高一丈二尺”。一市里约为500米,一步约为5营造尺,合起来大约840米,城内面积约为二十分之一平方公里。近年,有人按以上数量对照古县衙范围和20世纪90年代前市人武部、法院、检察院围墙外四周的解放路、劳动巷、道院前街、衙后街的长度相近,提出了瑞安最初城池就是这四条街巷的猜想,也颇有赞成者。
到元朝至正二十四年(1364),改拓旧城,城墙增至周长九百三十七丈六尺,增加4倍,城内面积约增加15倍。元朝拓展城墙是为防御农民起义军的进攻,筑城时间短,当局命令民工挖拆温瑞塘河两岸驳坎的石头,运回造城,致使塘河留下两岸崩塌的后患,到明朝嘉靖后才基本修复。元朝以后经明、清、民国初共9次较大规模的增高、扩展,增至周长一千一百四十三丈、高一丈七尺(城身),又比元至正后增长约1/5,增高约1/30。
瑞安城墙最后一次整修城墙时间是民国28年(1939),但第二年,当局便以“便利城内民众躲避日本侵略军飞机扫射、轰炸时尽速疏散”为由,两年内动员民工拆除殆尽。千年古城墙,本应是瑞安这座历史文化名城珍贵文物,就这样销声匿迹了。
瑞安城池遗踪与其他城垣
瑞安千多年的城池虽然不存了,但漫步瑞安旧城,还能依稀寻觅到她的遗踪。
首先是城边紧靠着原城垣的濠河,所谓“城池”的池,即指濠河。史载明时瑞安城濠河有三条,即:东濠河,今北起湖滨公园东边,东折南向沿菜行巷,经吊桥,南至小东门。长约140丈。位于解放东路起点的吊桥,大约是城垣东门(宾阳门),东面的吊桥,是瑞城五大城门遗留的唯一一处吊桥遗址。北濠河,今起湖滨公园东边北向西沿环城北路、环城西路至西河路。长242丈。南濠河,原长302丈,因南门飞云江北岸逐渐南伸,河道大都堵塞,只留下海河潭这个濠河溷(hùn)的谐音地名。瑞安西边城垣筑在西山上,所以没有濠河,这也是瑞安城池与其他地方差异之处。
瑞安县治除南北朝至民国28年的这条古老城池外,历史上曾分别在明嘉靖三十一年(1552)、清康熙十三年(1674),在县城外造过沙城和泥城。
嘉靖三十一年,瑞安县令刘畿为了防御倭寇侵扰,除加高、加固原县城城垣外,再在县城南城垣外侧沿飞云江北岸滩涂上增筑东、西两段城垣,东段东起东山巡检司城(今东山街道),西接大较场城垣,长1200丈,墙趾阔1丈2尺,墙面阔6尺,垛墙高3尺,中开四个寨门,东起依次为司前寨门、车头寨门、岩前寨门和五社寨门。西段东起岘山,西至上河埭,长170丈,中开西埭寨门和上河寨门。因造城时间短促,除六个寨门左右上下用石块外,其余都应急临时用江边沙泥构筑,故称沙城,俗称泥城,不久便慢慢塌坍消失了。但在当时抗倭战斗中,确实起了原县城的第一道防御作用。城垣虽然消失了,后来原址成了居民住所,今仍保留泥城路的老地名。
清康熙十三年,与云南吴三桂和广东尚可喜同时叛清的闽藩耿精忠,派其部将曾养性率叛军10万余人北上围攻瑞安县城,城内清兵据城坚守40多天。后叛军转北攻陷温州府城,再陷瑞安城。曾部入瑞安城后,抢时间动员民工在旧城外部赶筑沙城(俗称小城)以自守。后“三藩”乱平,沙城虽未拆毁,但也因未加修筑,逐渐崩坍,至今遗址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