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12版:云江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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矾都印象

    矾都印象

    ■黄选坚

    初冬的阳光正好,咸咸淡淡地照着,白茅草顶上的荻花如雪片一样从山顶往半山腰披散下来,半山腰以下却是峭壁林立,裸露出褚色条纹。远远望去,这座名叫鸡笼山的山头,色彩分明,在白茅草飞舞之间,又有怪石嶙峋,更近处是一排矾矿里巨大的烟囱,细口大肚如葫芦似地吐着白色烟圈,一动一静,如一幅凹凸不平的油画。

    这就是苍南矾山,有着600年开采明矾历史的矾都。它是山,也是矿,更是一座和矿井一样历史悠久的小镇,几百年来,它就如同满山的石头,在偏僻的浙南沉默着,在我们到来的这个冬天,依然显得有些寂寥和苍凉。这种不予人说的暮年景象,并非它是遗世独立的村庄,而在于它是一个鲜活的古镇,它有着别处没有的文化底蕴,它多么想把自己的美给表达出来,让世人所喜、所爱。

    在矾山的核心区域温州矾矿里,依然能看到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工业老区景象,道路两旁都是一幢一幢青砖厂房,线条整齐,墙面还有漆成红色的标语,只是上面积满泥灰。在作业区,那些堆积的石料,人们还在用手扛肩挑。600多年来,从发现第一块能让浊水变清的“神石”之后,这里大概一直就是这么开采着,在山里搬运着石料,然后在山下建造工坊,把运下来的石料加热、风化、碎石、沉淀,最终就变成了我们常见的明矾。我记得小时候吃坏了肚子,母亲就会从抽屉里翻出一块明矾,颜色白里间黄,不透明,用菜刀在边角上敲下小块,再倒一碗开水,就像医生完成诊治:吃了,就没事。明矾从舌尖上滑落的滋味,是苦涩到反胃,实在难以下咽,苦着脸反复几次才能吞下。那时候就在想,是从哪里找来这么难吃的石头。从各个工作区走过,突然之间就有种时间停滞的感觉,把这份记忆翻了开来,让我看到矾山它当年的荣光。

    再往里走,顺着一条泥泞的小路绕过高耸的大烟囱,直通往厂区后山的矿洞。那是一条淹没在白茅丛中的古道,一头通往幽深的矿洞,一头往下连着厂房,道路的两旁也没有用石头砌成路基,更像是人随意踩出来似的,冬天的白茅草毫无顾忌地往路中央生长,从这条古道漫步走着,荻花雪白,就在我们眼前嬉戏。天空是澄澈的,山里头是沉寂的,只有那些柴油机货车载着石料,隔老远就突突地响着,打破了我们登高远望的雅兴。在我们不能进入的矿洞里,矾山人600年来从未停止往更深处延伸。他们在山里打出了一条又一条深洞,这些被称为井巷的深洞,据说,没有矿工当向导,在交错如蜂窝的井巷里,一般人是无法走出来的,那是一个能容纳几百万人的巨大空间。我无法想象就在我的脚下存在着这样神奇世界,这仿佛就是矾山人在另一个空间建造了另一个矾山古镇,那是石头的世界,他们在那里挖着石头,搬着石头,整天和石头为伴,在没有光彩的地下,石头是他们的所有。

    与地下矿洞相对应的是,矾山在群山之中辟出一条挑矾古道,那是一条几乎凝结着挑工血汗史的古道,从矾山福清湾开始,翻了几个山头,来到山脚的藻溪,然后从水路运到鳌江发往各地,路远而道险。挑工们拿着微薄的报酬,贩运着廉价的矾石,这些矾石除了大批运往大城市外,也有纯度不高的散货被周边村镇使用,而我们家里的明矾大抵是这么流传过来的。这些价格便宜又容易取得的明矾,自然而然就成了居家必用的良药。直到这时候我才明白当年痛恨的明矾也是来之不易啊!

    矾山是一座石头城,不仅是因为矾矿,还因为本地人天然会对石头有一种特别的情结。在矾山不长的街道上,这几年陆续建起矿石博物馆、奇石馆等。听说都是一些老矿工利用井巷技术到世界各地赚钱后,再回来修建的,他们不知道如何更好地帮助生他养他的矾山,只能把各种名贵的、稀有的、精美的石头捐献给展馆,让石头说话。当无数的石头汇在一起时,那是多么奇幻的世界,我们轻轻地走过,静静聆听石头的歌唱,那是不甘寂寞的歌,那是渴望交流,愿意分享的歌,那又是一支岁月绵长、坚毅勇敢的歌。

    矾山,正悄然掀起它那神秘的面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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矾都印象
登四海尖看日出
如果青春可以重返
晨光中的
圣井山
瑞安日报 云江潮 00012 矾都印象 2015-1-13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