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今何在

    ■李小青

    今年元旦，我带着家人回到阔别十几年的家乡——地赖村。再次看到记忆中那个美丽热闹的村庄如今缩小成仅剩十分之一，热闹往昔不再，心中不免难受。

    站在那一望无际的江水旁，我想起那里淹没的是我童年的乐园。犹记得，放学后，太阳未落山，作业还没完成，可是外面欢快的呼声在喊：快来一起玩啊！扔下笔一溜烟跑出去，在那茵茵绿色草地上奔跑打闹，扮演角色。金色的夕阳照在我们身上，照着我们的笑声。回头去看，只剩怀念，那样的笑声，在以后的生命长河中，再也无法复现。

    我记得小小的我背着小锄头，在烈日下，走在田间，脚步欢快，丝毫不觉盛夏烈日的毒辣，心中只有快乐。我记得和小伙伴在石滩捡石头，不记得因为什么，我们彼此不再理睬，然后第二天我起床，一心想着喊她一起上山摘果子，和她手拉手走在山路上时想起我们昨天的吵架，于是相互不好意思地傻笑。

    我记得夏日的午后躺在竹床上，听着外面树上知了的叫声，思念着许久未见的父母。我也记得有一回和几个小伙伴爬上村庄对面山头，俯视我们的小村庄，那汪无名的江水像一颗碧绿的巨大宝石，旁边是一抹最纯净的绿色，然后是我们的小房子，上面升起袅袅炊烟。那一刻，我们几个年幼孩子，被那份深刻的美丽震动，只记得我们大喊：太美了、太美了！ 那一刻，我们珍藏了故乡的美丽，为这份美丽骄傲，那一刻，我们了解生在那里的自己多么幸运。

    当再见故乡时，我再一次拾起记忆，并决定就此珍藏。从此，故乡只在记忆里永不磨灭。所以当来到地赖村微信群时，我并不热衷。看着每天群里都有上百条上千条的聊天记录，那熟悉的姓氏，陌生的名字。有时候会恍惚，是的，我的故乡还在热热闹闹地长存着。然后，心底始终有清醒的声音，我的故乡需要那片土地的承载，我的故乡不仅仅是这些热闹的网络氛围，因为想到那些不能重现的美丽，于是不愿意去碰触，否则，那些遗憾，那些痛惜就会席卷而来，淹没我。所以我不热衷甚至有点回避这个微信群。

    后来，我发现微信群一旦冷清了，就会有人出来说怎么这么冷清，喊大家出来聊天，我这才意识到，我的回避多么消极。每个人都遗憾，都痛惜，但更多家乡人选择用这样的方式延续故乡的意义。是的，也许，那片土地不在了，房子被淹没了，乐园消失了，美丽凋落了。可是故乡的人依然在，我们散落在天涯，飘在世界各个角落。可是一打开微信群，看见熟悉的地赖村，一声招呼，一句问候，就仿佛串了门，打了照面。听听乡亲们的声音，聊一聊近况，叙一叙过去的趣事。那遥远的记忆，那淹没的土地，那消逝的往昔，便一点点再一次鲜活，并从此永远传续下去。大家正在做着这样的努力，出于一种自发的对故乡的眷恋，对故乡的不舍，于是这样不放弃地努力着。

    我终于明白，故乡今何在，它不仅在我们的记忆里，也在我们每一天的日子里，在我们每个故乡人最美好的祝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