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亭街上的俚语歌谣

    ■黄良成

    乡俗有“小小茶亭街，统统生意人”

    在飞云江下游的南岸，有一个叫团社村的小村落。村落所在的龟山脚下，有一条不足50米长的街道，两排东西朝向的楼房，构成了这条茶亭街。街道虽小，却颇有盛名。

    这条街上居住着黃姓、陈姓、刘姓、张姓等8户人家，他们开药铺、做裁缝、弹棉花、理头发、拉索面、磨豆腐……八仙过海，各自经商。本地人称：“小小茶亭街，统统生意人。拨拨算盘子，枚枚铜钿（瑞安方言，指钱）银。”

    56省道尚未开通之前，茶亭街是马屿至瑞安的必经之路。凌晨，鲜贩们从东山或阁巷等渔港码头挑海鲜去马屿、高楼方向走，都由此经过。茶亭人因“近水楼台”，比集镇里的人更早尝到鲜味。街上的8户人家都随环境的熏陶，有着鲜为人知的经营头脑和生意经。

    经商要诀“宁可少赚，务求不滥”

    1949年前，家父黄余有接替了他师叔黄培芝的“药王”事业，同时也继承师德。他用药有为，有从药要诀：“宁可少赚，务求不滥。调剂售药，先行问诊。察言观色，据情用药。五脏六腑，表于五官。”他行善大爱的用药之方及看病本事，赢得乡里乡亲的盛赞。

    刘尧钦是这条街上不可多得的老裁缝，平时寡言少语，勤工细活。妻儿老小都随他学做手艺。一次，儿子刘明申为一位绅士做了件礼服。穿上后，衣服前短后长，让人不满。他请教父亲。刘尧钦说：“量体裁衣固然不错，但须酌情定制。”当时，刘明申对“酌情定制”还全然不知。父亲提醒，那位绅士昂首挺胸，大腹便便，裁衣者要据实际情况而定长短啊。

    刘明申得到了“匠心独具，与众不同”的教导，有所领悟。1977年，他一改本行，拜瑞安鼓词的郑派宗师郑明钦为师，学会了演唱瑞安鼓词。他一手琴鼓弹奏，颇具郑派演艺技巧，名声大噪。

    1978年春节，刘明申演唱由我编剧的《牧羊童》在温州电台连续播出，深孚众望。此后，走上了马屿曲艺队的领导岗位。

    陈国松一家做索面，从选料、配制、幹面、拉扯到焙烘的流程工艺，一家人都谙熟于心。他家的索面很有名，连瑞安城里人都闻讯来求购。他有家传的秘诀：“功夫深，手脚勤。晴雨阴，要当心。讲工序，仔细分。卯是卯，丁是丁。非一样，要分明。索面好，才是真。”

    陈寿滔以弹棉花为生。他勤劳苦干，弹棉弓作响，弹棉机飞转，弹出的棉花如同雪花飘飘飞扬。他也有一套秘而不宣的决窍：“棉弹细，匀铺展。线布密，纱拉广。力使稳，反复弹。”他经商的功夫言教身传，子女们也耳濡目染。

    长子陈万眉无论在之前做绞面，还是之后做眼镜生意，都有两下子，有不少成就。次子陈万柱办药店也业精店旺，盖起了团社村里为数不多的高楼。

    谚语歌谣“豆腐做得映人面”

    早年，团社小学位于茶亭街北面。相传，小学虞老师是街上常客，颇有才气。他经常光顾陈钦福的店铺，购买酱油酒醋等生活常用品。他为陈钦福店写下了夸张三字经：“糥米酒，醇又香。强筋骨，壮力量。喝几盅，种田垟。稻菽熟，瓜果甜。好收成，喜气扬。”

    陈钦福在店里还打出广吿：“我家咸饼不过夜，我家海货不走味。我家售货不缺两，我家店堂不肮脏。”

    此外，虞老师还为茶亭街的张士尧水果摊写了个歌谣：“甘蔗喷恁松，碗豆硬蹦蹦。糖果甜滋滋，糕点暖烘烘。”这个歌谣传遍乡野，招徕四方顾客。张士尧曾深有感触地说，文章深如海，读书人太有本领了。

    后来，他致力育子成才，教子发奋上学。当真，他的长子张余兴成了教书老师，也育人子女，大有作为。

    我义父陈钦余常常挂在嘴上的经典话，让人折服。“腿脚快，挨家跑。奶桶敲，牛欢叫。轻抚摸，细劝道。牛灵兮，挤奶高。”他后来转到百好乳品厂工作，如今，他87岁高龄了，仍满脸红光。

    义父家隔壁是爿豆腐店，店主陈钦昌，他是个做工做得比豆腐还细的人。磨黄豆，烧豆浆，杀石膏，包豆干，成天黙默无语只管干。他制成白花花的豆腐，香喷喷的豆脑，四方方的豆干，薄稀稀的千张，让大家赞不绝口，有传：“茶亭豆腐白洋洋，男女老少都喜欢。豆腐做得映人面，老叟吃了还成长。”在一片夸奖声中，豆腐店越开越红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