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在杭州，跟女儿去看一个摄影展，因楼下的特殊家具吸引了我们，按图索骥，观看了一个“一年旅行”的陶艺展览。展览者，原是一位雕刻专业的青年人，后来喜欢上陶艺。工作几年后，他跟设计师的妻子开始了一年的旅行，从东到西，驱车走访了隐于各地的原始瓦窑作坊。每到一处，用当地陶器制作方法烧铸自己构思的器皿。现在他把自己一年来沿途制作的陶器，选择在一家专门出售上世纪五十年代印尼柚木家居的家具店展览。这些黑乎乎的造型奇异的陶艺摆放在古香古色的家居上，联手讲述了一个古老的故事，让人沉浸其中，追想远古手艺的背影。

    他坐在桌子前，用自己制作的茶具泡茶，礼貌地邀请我这位好奇者坐下，一年的经历也开始在我的追问中流淌出来。我以为他手中把玩的茶具是古老的铁器铸就的，没想到是他这次行程中用黑泥亲自制作的。或许这场经历本身就是一场记忆，他用一本书来叙述，书也是自己设计和印刷的，繁体字，图文并茂。我惊讶于繁体版式，他说，是想引领大家慢阅读，慢欣赏，如看陶器，艺术是要慢慢品赏的。

    又是一位梦想践行者，是女儿的同学，也在展厅遇上的。他拿着一种很重的古式照相机，津津乐道于相机的神奇来历。很有个性的他，在大三时开始休学，自己和同学一起创办一个工作室。一起吃晚饭时，他用蹦豆般的节律介绍自己工作室的情况。饭后，他把我们带到租赁于一小区的工作室。那晚，他恰巧要给准备艺考的学生上课，而某网站联手给他的课录像，我们便坐下来一起聆听了那堂课。作为专业外行但也是教师的我，被他那一堂课的容量和讲课方式深深折服。我问他为何休学，父母会反对吗？他说，因为他的工作室能够经济自立，父母不大反对。何况有的知识，会在生活中学到，有了创业经历，再回到学校，学习就有了方向和目的。有的梦想，未必等到一定时候，可以趁年轻不为现实困扰时就先尝试。

    晚上回来时，我们用“优步”呼叫出租车，车主竟然是一位住豪宅开宝马的年轻女子。我们聊了一路话题。这位曾经经营服装的女子，道尽服装行业的辛酸，为了让自己的心灵放松一下，去年盘掉了服装店，用自己新买的车投入这行业。而今她衣食无忧，想休息就不接单，无聊时就接单，一天几个订单下来，也有几百元收入。据她介绍，这行业，还有很多居住豪宅开着豪车的年轻女子，她们无非就是尝试过另种生活。

    这三类人，他们的生活，看起来有些不务正业，但他们讲起这份经历，神采飞扬，一脸欢喜。而现实生活中，很多人的生活貌似安居乐业，但抱怨者居多，满脸愁容。究其原因，他们的喜悦，或许善于在现实夹缝中寻找自己的小梦想。我们的幽怨，止于现状的一成不变，消弭了零星梦想的追求，生活因单调而暗淡。

    村上春树在《当我谈跑步时我谈些什么》中写道，我现在认识到：生存的质量并非成绩、数字、名次之类固定的东西，而是含于行为之中的流动性的东西。现实是骨感的，梦想是丰满的，现实不会给梦想预留时空，梦想也不会给现实许诺。但现实和梦想并驾齐驱，生活才会多彩。就像史铁生说的，人们总为自己的人生寻找终极目标，而真正的意义恰在寻找之中。现实到底给了我们梦想多少时间，全在于你的寻找。

    我的闺蜜，一位优秀的语文老师，几年前的一次机遇，她参加了公益美术班。几次学习，她爱上了画画，一发不可收。为此，她放弃了休闲娱乐，孜孜不倦于这人生后到的兴趣。业余苦练才三年，她的画画就有了特色，在各类比赛中脱颖而出。人到中年，这是一个开始讲究生活情趣的年纪。没想到，她在这年纪还寻找新目标，也有了新打算，除了干好本职，以后就情于画画方面，这样晚年不至于暗淡无趣。

    时下周边这样的人如雨后春笋，业余热衷书法或者其他的，生活风生水起。其实，每个人身后，都有一片山崖，那是早晨攀登的地方，也是黄昏抬望的地方。

    现实给了梦想多少时间

    ■张秀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