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朝能养士，三族竟衔冤

    卓敬胞兄堂兄之后繁衍朱山大京支脉

    ■记者 金锦潘

    卓姓于北宋宣和年间迁到瑞安，至明初卓敬达巅峰，遇巨变而衰，差点被灭族。幸得卓公胞兄卓庄亡命朱山、堂兄卓本逃匿大京，终延卓氏一脉。大京斑驳的城墙翠华门、朱山发掘的地下墓碑牌坊，一起诉说忠贞忠毅之后的六百年世事沧桑。

    卓氏先人，曾任知县广济尉

    自太史公创《史记》始，煌煌二十四史中的瑞安人可谓凤毛麟角，卓氏先贤卓敬则是罕见之一。

    “卓敬，字惟恭，瑞安人。”《明史·卓敬传》开宗明义，让一位瑞安人名存青史。

    据卓氏族谱记载，卓姓进入瑞安始于北宋宣和年间。1124年，卓氏先祖卓献夫登宋宣和甲辰进士，奉命从福建长溪（今霞浦）赴任永嘉郡安固（今瑞安）县令，致仕始居沧州（今瑞安云周），后迁居瑞邑十三都卓岙村。由此，献夫就被瑞安的卓氏后人称为一世。

    在卓岙居住繁衍了40多年后，到第六世，卓氏又出了一位卓时敏，在南宋乾道二年（1166）登进士榜，官任广济尉。现在东山一学校教书的卓氏后人卓伟雄说，小时候常听上一辈人说，族中曾有一位长辈乐善好施，其时瑞安常发大水，灾后民不聊生，他便发粥济民。近年研读族谱及相关资料后，卓伟雄认定这位传说中的前辈就是六世祖卓时敏，并大胆推测：包括高楼大京在内的瑞安多处广济庙、广济殿或者就与这位卓时敏有关，但并没有有力的证据。

    此后，卓氏在卓岙村安居乐业近200年，直到1369年（据高圻祥先生考证）卓敬出世。

    卓敬15岁就读于宝香山，至今还流传许多故事于民间，包括收录于《四库全书》中的夜归《骑虎记》。而在《明史·卓敬传》中则概括为10个字：“颖悟过人，读书十行俱下。”按现在的话来说，无疑是一个神童。传中同时写卓敬入朝为官的风采：“敬立朝慷慨，美丰姿，善谈论，凡天官、舆地、律历、兵刑诸家无不博究”，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博学家。

    “靖难”大劫，户部侍郎卓敬被诛三族

    明洪武二十一年（1388），卓敬考中进士，并廷对第二登榜眼，官任户部给事中，为人耿直，不避权势，深得明太祖朱元璋器重，被提升为户部侍郎，大约相当于现在的财政部副部长。

    朱元璋死后，传位给年仅21岁的皇太孙朱允炆。卓敬给他秘密上一道奏疏，大意说要严防在北平的燕山，称他才智超群，有雄才大略，且兵强马壮，以防造反，应改封南昌，万一有变，也容易控制。

    年轻的建文帝朱允炆并没有采纳，而历史发展正如卓敬的预料，燕王朱棣以“清君侧，靖国难”为名，起兵攻取南京，夺走皇位，史称“靖难之变”。卓敬被逮捕入狱，朱棣怜惜其才，想收为己用，并让人用管仲、魏征的旧事（改待君主）劝导他，卓敬流着泪说：“为人臣的人献身于君主，只有死没有二心。”这时，朱棣还是不忍心杀他，但其心腹姚广孝原本与卓敬有嫌隙，进言说：“卓敬的话如果被采纳，皇上您哪里有今天？”朱棣便下令杀卓敬三族。

    三族者，父族、母族、妻族。卓敬毕竟以其天才预言的秘密奏疏，给其三族带来了灭顶之灾！正如后人孙希旦在《宝香山吊卓侍郎》诗云：“一朝能养士，三族竟衔冤。”而若姚广孝所言“如果”他的奏疏被采纳，此后的中国历史将全部改写，但历史没有“如果”。

    据传，卓敬被抄家时，一室肃然，除了壁上书画，别无长物，以至被鲁迅先生称为“坐寇”的明成祖朱棣亦感叹说：“国家养士三十年，惟得一卓敬。”

    这一年是1402年，据卓氏族谱记载，其故地卓岙、沧州被杀死者千余众，房子化为灰烬，族人幸免于难者，四下逃亡。

    现在卓岙村已找不到一户姓卓的人家，却还流传着一个传说：据说卓敬的某一位上辈，在卓岙造新房挖地基时，挖出了两条蟒蛇，打死了一条，逃走了一条，便交代下辈卓氏将会有大难，而那条逃走的蟒蛇，他们说就是姚广孝。

    堂兄卓本逃往大京繁一支：

    斑驳城墙翠华门诉五百年世事沧桑

    高楼大京卓氏宗谱上有卓本《纪迁居事绩》一则，记载艰难的逃亡历程：“予族祖自卓岙徙居沧州……当夷族之难，余与妇适归宁于陈。闻变，遂奔窜于外，仅以身脱已。而潜归沧州，询知宗族鲜有存者。父老谓余曰：‘君阖门遇害，幸而在外，始获全生，是以天不绝于忠义也……’余闻言洒泣，变姓名为章本，字惟一……于是深自韬晦，遍历山陬穷谷，路访族人消息，莫知踪迹。到三港(今高楼)，一日晚求宿于兴福寺，见道人数辈，乃有二兄列其间，三人相顾俱骇……”这《事绩》是章本在明宣德九年三月所记。

    卓敬之父名伯毅，有兄弟4人，章本系其伯父伯弘之子，族难之时，他正好与夫人到岳母家探亲去了，才避过一劫。他在兴福寺幸遇的“二兄”分别是其父兄伯强、佰道之后。其中一个出家为僧，很可能就在兴福寺，另一位名卓严在族谱上写着“提”，据说入赘别姓人家。惟有卓（章）本在大金(京)山麓隐居了下来，繁衍了大京卓氏，被称为金山卓氏始祖。

    到了明嘉靖年间，卓氏在大金(京)山下已繁衍了100多年，这时出了一位叫卓文峰的豪富，据说拥有的田地直到文成的二十五都。他的大手笔是造了一条城墙，把卓氏产业围在里面，开一个翠华门出入。现在这条明代的城墙被定为市级文物，门口的石碑简介上写着：“翠华门宽1.38米，高2.8米，城墙以翠华门为中心向东西面延伸，由鹅卵石、乱石叠垒而成，现存西段城墙长50米，东段长18米。”

    大京卓氏后辈卓伟雄说，城墙原本很长，现在大京所有的卓姓人家，都是从城墙里面搬出来的。翠华门口原本还有一尊卓文峰2米高的石像，“文革”中被毁，被抬去铺了石板桥。

    至于这城墙的作用，卓伟雄说是为了防御敌害。他记得族谱上有一段记载，明嘉靖年间，倭寇从云周屿头上岸直进攻到高楼大京，族人避难在城墙之内，但不幸城墙还是被攻破，有一位叫卓有思的祖公还只有六七岁，被上辈背负出逃，直至力竭而亡。

    走进翠华门，依傍城墙下一条光滑的石头路前行，但见绿树浓荫下一座古色古香的二层卓氏老宅依青山而立，宛如世外桃源。这幢逾明清而约500年的老宅，现在已被僻为“卓敬纪念馆”，门口有历史学家李笠撰写的楹联：“千年碧血江山改，一代贞魂草木香。”纪念馆的板壁上挂着卓敬的手迹，以及卓伟雄搜集整理的20来幅卓敬呈给建文帝的密疏，正是这道凝聚卓敬睿智的密疏，改变了卓氏一门的命运。

    现在住在这城墙之内的只有二户人家，一位卓氏后人卓志忠继承了500年老屋，还住在“卓敬纪念馆”内。另一位叫陈志友，系入赘卓家为婿，也成了这城墙内的主人，虽年七十有五，依然精神抖擞，负责接待八方来宾。据说他59岁身患肝病久治难愈学习太极，现获得最高级的太极八段证书，入选中华武林人物志。在其城墙内一角的小屋珍藏有无数国内国际获奖的证书奖牌，宛然也是这城墙内的一朵奇葩。

    距这城墙几步之遥，卓氏后人还建有一座卓敬的衣冠墓。2008年，大京卓氏倡议，浙、闽、皖、苏等地卓氏宗亲集资50余万元，历时3年重修竣工。卓氏后人卓光良说，大京山卓氏一族历经沧桑，外搬的较多，目前约有40多户、200多人分居在大京、大京底、大京垟、大京山四个自然村。

    胞兄卓庄亡命朱山绵一脉：

    地下墓碑牌坊说忠贞忠毅之后

    据《朱山西河郡卓氏宗谱》记载，“靖难”之后，卓敬胞兄卓庄率其弥清、弥涓二子逃至湖岭芳庄宋坑村，被一包姓人家收留，至今还留传有“包兄卓弟”之称。

    不久，卓庄一家在距宋坑不远但更偏僻的双池造房独居，并以次子弥涓过继给在“靖难”中屈死的卓敬（大京和朱山卓氏宗谱都记载卓敬有一女，没有资料记载活在后世，想必在被“夷三族”中与父同难）为后。而卓庄长子弥清一支中途断后，故朱山卓氏一脉传自弥涓，被称为朱山始祖。

    1995年，在朱山双池发掘出一座古墓，墓碑上书：“皇明显考字子鸿妣周氏卓公之墓”，坟厝坐壬向丙，至今保存尚好。这位叫卓子鸿的卓氏先辈，正是《朱山西河郡卓氏宗谱》记载的弥涓之孙。可见，卓氏朱山一脉世代相传着敬公后裔，并在迁居朱山之前隐居宋坑、双池多年。

    朱山卓氏宗祠门联写道：“郡起西河（卓氏郡望之一，战国时魏置，治所在今山西离石），分支流安罗阳；基开卓岙，绵一脉于朱山。”目前，朱山有卓姓约1500多人。从卓献夫到瑞安一世始，至朱山二十七世，出了一名卓培池，清咸丰三年获县学武庠生，却以善举、修行、孝义名闻乡里。据族谱记载，他早年出资“创造瑞安南岸马道堂与潮基街石桥、东源石桥。”因其母青年守寡，被咸丰帝圣旨授贞节牌坊，这位卓培池在牌坊边建守孝亭，并入山修行。据说，他特制了一个石头米升，每天吃一石米升饭。但成年累月坐在守孝亭里磨石米升，以至米升越来越矮，最终把自己饿死，以尽孝道。据朱山卓氏二十八世孙卓鸿魁说，这位孝子死时还是坐着修行状的，并遗嘱以坐姿入葬。不久前，此贞节牌坊与守孝亭被发掘，正在申报文物保护。

    同在清朝年间，有一位叫陈世修的人，看到朱山多卓姓，想起卓敬屈死，写有一首《上朱山多卓姓感赋》云：“森森夏木郁崇冈，怀古踌躇落照傍。栖水百年流过所，兴朝一士感飞章。先公可植宗臣节，后主真从故主亡。谈虎从来遗事业，江心祠庙久荒凉。”

    《明史·卓敬传》最后写道：“万历初，用御史屠叔方言，表墓建祠。”卓敬屈死170后，终于有了官方的平反昭雪，让隐姓埋名的卓氏扬眉吐气。朱山族谱在卓敬名下写道：“隆庆赐谥忠贞，万历表墓建祠，崇祯赠太子太保，乾隆赐忠毅。”故历史上称卓敬为卓忠贞或卓忠毅。如今，在卓氏故里卓岙留有“明卓忠贞公故里”石碑，在其迁居的沧州即云周村，留有“明卓忠贞公迁居故里”石碑，均为明万历年间所立。

    在上文《上朱山多卓姓感赋》诗中所咏“江心祠庙久荒凉”则是指温州江心屿的卓敬祠，紧挨文信国公文天祥祠。“文公祠旁卓公祠，忠毅芳邻应有知。”诚如清朝同治年间一位诗人所言，卓公与文公做了忠毅芳邻，是最好的选择。

    江心屿的卓公祠最后一次毁于1938年5月日本飞机的轰炸，温州卓氏后人多方奔走呼号，据说不久将重现在文公祠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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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卓姓产生于战国时的楚国，秦破赵后，迁卓氏于蜀之临邛（今四川邛崃），后其冶铁致富，富至家僮千人。其后有卓王孙，卓王孙之女便是千古流芳的卓文君。秦汉时除此支卓姓播迁外，卓滑之后亦有北迁于河南南阳与山西离石一带，后来昌盛为卓姓南阳郡望与西河郡望。卓姓在2007年全国姓氏人口排名第256位，目前在瑞安的卓姓约有2130人，排名第85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