驮山
四面环山分布五村，红色故居美名远扬，特产“菜头”带叶贩卖，移居下山再创辉煌
一个革命老区的时代变迁
■记者 杨微微
驮山是个革命老区，山上分布着5个村。改革开放以后，塘下各地制造业飞速发展，由于居住在山上不适应于现代生产需求，驮山人从1993年开始陆续搬迁到山下的官山垟片。
如今的驮山上，只剩下高高低低隐没在山林里的石墙老屋、陈卓如纪念馆、农家乐以及零星几户人家。官山垟片则成为驮山人聚居的地方，不少人在这里办起了鞋厂，并形成了一定规模。
时代变迁给驮山和驮山人的生活带来极大的变化，尤其是中青年一代，他们有着抹不去的驮山记忆，也有着搬迁至官山垟后艰辛的创业历程。
四面环山，曾分布着5个村
驮山位于塘下西部山区，海拔350米左右，四面环山，南接温州市瓯海街道。这里山林茂盛，水源充沛，阳光充足，土地肥沃。出入经过东南西北四大山岭，即沈岙、山根、畔浦、上金四大山岭。
据驮山中爿村老党员陈超贤介绍，南宋时期，驮山片称为“固义里”。明朝时改名为驮山，据称是山的形状远看像骆驼的头，因此称为驮山。《瑞安市志》“民间道路桥梁”记载，“1946年，全境共有桥梁711座，其中建桥时间最早的为唐贞观间（627-649）建的驮山中爿村半山亭湖基桥（已废）”，这表明了驮山建村历史之久远。
在1993年之前，驮山人还未搬迁到官山垟，5个村村民住在驮山上。虽说是住在山上，但驮山山体并不陡峭，山中有多处平地。5个村由东至西分别为东爿村、中爿村、梅林村、岩头村、西爿村，各村相互交错，房屋前后高低排列着，每户人家之间，均有一条精致的石头路相连。
“山上有300多亩水田，700多户人家，每三四户人家就有一口水井，驮山上的水源是很充沛的。”如今偶尔还会回驮山住几天的杨光庆老人说，当时驮山上人口集中，各种设施齐全，医疗、学校、供销社、菜市场等都有。早前驮山属于横山乡时，乡政府就设在驮山，是一个极为热闹的地方，且山上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可通往温州、瑞安市区以及塘下等地，农贸产品交易走的就是驮山岭古道。
5个村庄，生活着5个姓氏
驮山5个村有5个特别的名字。最近正潜心撰写《驮山志》的陈超贤老人介绍，东、西、中爿村村名是按山上的位置起的；梅林村据称因当年村内种有一棵大梅花树得名；岩头村因村里出产一种名为虎头松的岩石得名。
“驮山有5个姓氏，陈、杨、翁、贾、潘，其中陈姓为大姓，5个姓中有4个从福建迁到驮山。”陈超贤翻阅了我市各个姓氏的族谱，找出了驮山5个姓氏的来源。据记载，中爿村陈姓、岩头村和梅林村贾姓、岩头村潘姓、西爿村杨姓始祖均来自福建长溪赤岸，分别于唐贞观年间、唐天宝年间、唐天宝年间、元至元年间搬迁于此。而东爿村翁姓始祖于元至治年间由四川避乱搬迁至此。
驮山古道，串联塘下和瑞安、温州市区
从驮山脚下，沿着弯曲的山路盘旋而上，经过近6公里约10多分钟的车程，来到驮山中爿村位置。据中爿村党支部书记陈义弟介绍，驮山昔日的热闹已经不再，留下破损倒塌的老房子、越来越光滑的石头路以及隐没在杂草中的驮山岭古道。但仍有个别村民把老屋重新装饰，过上了种田、放羊、酿酒的田园生活。
陈义弟今年40多岁，1993年举家搬迁到官山垟，2008年又上山办起了农家乐，如今他经常住在山上。
“那个祠堂当年是学校，我小学就在那读，路边这房子原来是一个小卖部，小卖部边上不远处就是菜市场……在这么窄的道上做生意，村民也能往来自如。”陈义弟带着记者穿梭于驮山5个老村庄，边走边回忆，学校、供销社、菜市场往昔的热闹场景仿佛又出现在他眼前。
“这可是村里当年的‘豪宅’，一位华侨回来盖的，现在还保存得比较好。”沿着一条石板路往最西边的西爿村走，只见一道高高的围墙将四五间房子围成一个独立院子，围墙用打磨好的岩石砌成，表面没有青苔。推开院子大门，眼前是一个大院子，房子按照传统的方式建筑，2层楼，左右建有厢房。
陈义弟介绍，这样“豪华”的老房子在驮山并不多，如今这户人家后代均住在国外，偶有回乡。据同村80多岁老人杨光庆介绍，该房子建成至少有50年时间，可能是村里最早一代华侨盖的房子。
穿过西爿村，沿着厚重的石阶来到驮山岭古道。因鲜有村民来往，现在两侧树木茂盛，路几乎隐没在山林中。“我们小时候春游，经常走古道到瑞安看电影，带上自家制作的饼和零用钱，早上出发，下午回来。”陈义弟说，如今虽常住在山上，但是这条古道他也不常走了。
驮山岭古道，是塘下最有名的一条古道，将塘下和瑞安市区、温州市区串联。古道始于塘下镇罗凤驮山社区，终于锦湖街道飞云江畔的前垟村，海拔高度约350米，全长8公里。
古道历史悠久，可以追溯到公元12世纪。在山顶北侧，有一座石构城墙，城墙所在村落叫李山寨(原为瑞安地界，现归属瓯海)。
根据《瑞安市志》卷二十三“古寨堠”篇记载：“宋宣和二年(1120年)瑞安知县王公济为拒方腊义军，令境内筑关隘10处，并在全县征乡兵4万，分守。”其中就记载有驮山岭古道旁的李山寨——“李山寨，在今仙岩镇西李山上，沿南塘驿路(温瑞驿路)通温州。”
在这条古道上，千百年来，塘下人曾肩挑背扛运送商品，维持生计；屯兵扎寨，修筑军事要塞；建立红色根据地……
浙南第一支农民赤卫队诞生于驮山
在驮山中爿村，有一幢显目的红色房子，这是革命烈士陈卓如故居。
83岁的老人陈超贤曾是陈卓如故居的管理员，也是陈卓如的老邻居，对陈卓如的革命事迹知之甚详。
据陈超贤介绍，陈卓如出生于驮山一户显赫家庭，先祖是南宋永嘉学派代表人物陈傅良。1926年，陈卓如在温州加入中国共产党，这年冬天，他以办学为名，在家乡附近龙溪小学任校长。他组织农民协会，提出“打倒军阀贪官污吏，一切权力归农会”口号。
1927年，陈卓如根据党的指示回到驮山，在农村积极发展农会会员，并先后建立了驮山、沙渎等中共支部。当时年仅23岁的陈卓如参加领导白门秋收斗争，目睹手无寸铁的农民兄弟遭到全副武装的国民党反动派的血腥屠杀，暗下决心，要发动农民拿起武器积极反抗。
1928年，陈卓如等人在驮山建立农民武装——浙南第一支农民赤卫队。赤卫队建立之初只有16人，每位队员在腰间扎一条七尺长的红布，以大刀、长矛、土枪等为武器，同土豪劣绅展开斗争。陈卓如拿出家中的银元，给每位队员做了一套黄色军装。白天队员们换上便服，有时去种地、砍柴，有时装扮成贩卖茶叶、生姜等驮山特产的生意人，摸清国民党军警及地主豪绅的底细；夜间执行任务时就穿上军装，拿起武器战斗。
这支农民赤卫队后来以驮山为中心，向各地延伸发展。队伍由建立之初的16人，发展到50多人。由于赤卫队武器装备太差，大多是土枪刀矛，陈卓如筹集了100块银元，派队员陈超济赶到温州，通过各种关系买到2支勃朗宁手枪、40发子弹。赤卫队就凭这两支手枪起家，通过袭击反动派势力薄弱的警察所、盐警，壮大自己的武装力量。
武器装备改善后，赤卫队在陈卓如的带领下，开展打土豪、建农会、抗租税、闹暴动，给予反动地主和国民党地方政权有力的打击。1929年8月，永嘉、瑞安地下党负责人在陈卓如驮山家中开会，配合全国革命形势，将驮山农民赤卫队编入中国工农红军第十三军独立第一团，陈卓如担任东区区委书记、红十三军副师长等职务。
不幸的是，1932年2月，陈卓如遭叛徒出卖被捕，牺牲时年仅28岁。
陈卓如牺牲后，当地流传着两首纪念他的民谣。一首为《驮山出了个陈卓如》——“前山下雨后山晴，盼来了红军子弟兵；大旱庄稼得了雨，驮山出了个陈卓如。”另一首为《驮山人民热爱陈卓如》——“天上星星伴月亮，林中鸟儿爱树林，河中鱼儿不离水，驮山人民热爱陈卓如。”
驮山菜头，个大味甜远近闻名
每年农历十月中旬之后，是驮山菜头成熟的季节。当年，驮山上家家户户都会挑着成筐的白萝卜，经由驮山岭古道到温州、瑞安市区销售。
驮山菜头根茎大、味甜、水分足，远近闻名。说起塘下驮山菜头，很多人都会顺口地说出一句话来：“驮山菜头有名字，名字叫连缨。”所谓“菜头”，是白萝卜的别称，音取“彩头”。
如今，在驮山上种植菜头的人已经不多。但是每到了菜头成熟季节，还是有人会特意跑到驮山上，买上几斤菜头带回去。
“以前我们种菜头，有种说法，白露天前种下，菜头根茎又大又圆。”杨光庆老人如今还在山上种了一些菜头。他说年轻时，每到菜头收获期，几乎每天都要挑着菜头走古道到温州、瑞安市区一带销售。群众一听“驮山菜头”的吆喝，都闻声而来。一般销售菜头，是除去叶子的，但驮山菜头带着叶子卖，群众依然抢着买。因此得来“驮山菜头有名字，名字叫连缨”这句老话。“缨”，在这里是叶子的意思。
驮山还有一个优越的地理位置，造就了菜头个头壮硕，吃起来爽脆。据介绍，菜头是温带作物，在阳光充足的环境中生长，植株健壮，产品质量好；光照不足则生长弱，叶片薄而色淡，根形小、肉质劣。驮山的农田，都朝向东面，从早晨开始，菜头就吸收着源源不断的热量。另外，驮山海拔较高，日夜的温差有利于营养的累积和根部的膨大。
迁居官山垟，白手起家建设新家园
生活在山上，交通不便成了驮山人最大的发展制约。改革开放后，塘下各地工业蓬勃发展，驮山人陆续下山找工作，逐渐移居到工作的地方。
“真正让驮山人下定决心搬下山，是1993年驮山上的学校不再办学。为了让孩子方便上学，大家不得不搬。”陈超贤曾在上世纪80年代担任中爿村党支部书记，对当时搬迁工作可谓劳心劳力。
5个村近千户人家，搬迁到何处？陈超贤说，他在1990年就开始一边动员村民移居，一边联系相关部门推进相关事宜。最终，通过规划设计，将驮山下官山垟200多亩田地开辟建房。1993年开始盖新房，1995年官山垟的新房大致落成。
“驮山人是白手起家，全靠自己的勤劳，把新房一点点盖上去，有些新房一直到五六年后才结顶。” 陈超贤说。
搬迁至一个新地方，驮山人明白，要适应新环境，创造新生活。
“搬迁到官山垟后，是苦过来的，干过来的，一点点打拼过来的。”回想搬迁之初的生活，如今办有一家鞋厂的陈超强感慨万千。
陈超强清楚地记得，上世纪八九十年代，与驮山相近的花台村（如今为温州市瓯海区仙岩镇管辖）办了几家鞋厂，村里不少青年到那些鞋厂边打工边学制鞋，这样你带我，我带你，官山垟的鞋业也逐渐发展了起来。
“打工学了技术，就在官山垟办起家庭作坊，找人设计鞋样，自己买材料做鞋，生产完摆在商城里卖，或者摆到别人店里卖。”陈超强说，那时候官山垟一带处处都是制鞋作坊，到2003年鞋产业已形成了一定规模。
2006年，陈超强买下一家破产的鞋厂，自己办起了企业。但是万事开头难，开办之初没有资源没有订单，给其他厂家代加工却又遭遇对方“跑路”。无奈之下，陈超强决定先提高鞋子的质量，凭借官山垟集聚的鞋业再谋发展。果然，质量提高后订单也随之而来。如今陈超强的鞋厂内有120多名工人，年产130万双鞋，主要做外贸订单。
“官山垟现有79家鞋厂，70%的住户以鞋业为生。”陈超强说，鞋业成为官山垟主要行业，原来从驮山搬下来的700多户人家已壮大到800多户，还迎来了五六千位新居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