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灯

    ■阮敏哲

    重回成都，看川剧是第一要事。因此，我们的成都行第一站，直指蜀风雅韵剧场，就等着一饱眼福尽兴而归！

    晚上7时，好戏正式登演。《铡美案》等经典川剧片断连台、影子戏、拉二胡的和唢呐的、滚灯、变脸等，四川的民间艺人轮番贡献绝活，颇有一台好戏浓缩整个四川戏剧精髓的架势，精彩绝伦，叫人惊叹。而其中，最值得说道的就是“滚灯”。

    滚灯是一个小丑功夫戏。说的是一个四川耙耳朵（怕老婆的意思）老公名字叫皮筋，好赌成性，屡教不改。辣妹子老婆计从中来，把老公皮筋的头剃光、叫他用头顶着煤油灯，希望通过出难题“瞎折腾”的爱夫方式叫丈夫幡然悔悟。如果脱离故事文本，单看舞台表演，这也是一出热闹非凡的好戏。你会看到一个穿着肚兜的花脸小丑，扭动着腰肢，嬉皮笑脸，展示着极强的腰、腿功夫，时上时下，瞻前顾后，东张西望，还不忘夹杂着四川乡音开着机灵的玩笑话，好不活泼！如果你细细体味背后的故事，在皮筋和老婆的一来一往里多一些琢磨，你会愈发觉得这真是一出好戏。

    滚灯之妙，在于循序渐进。一开始，灯在头上，皮筋只负责以头顶为中心，把灯往左边、往右边慢慢挪动，再让它回归原位。看客如我，心中多少有点紧张，却又在灯的左移右换方寸间归为平静。毕竟看看皮筋脸上绽放出的得意笑容，似乎就像向老婆宣战，这点小把戏，难不倒我！再然后，难度升级，就到了板凳的高潮戏。皮筋头顶油灯，在两个长长的板凳之间，从右边滚过去，又头顶油灯从左边倒着滚出来，还要从板凳下面滚到板凳上面去，上面还要顶着油灯从左边顶到右边。如此看得我是屏住呼吸目不转睛，直到最后皮筋头顶着油灯出来，才算松一口气。一旁的老婆也是时不时地紧张着皮筋的一举一动又佯装淡定，生怕皮筋发觉翘了尾巴。

    在这层峦叠嶂般的高潮迭起里，一个夫妻小家庭的插曲精彩上演，不说教，也不声张，滚灯形式里还有俏皮内容。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这是戏剧表演艺术的背后之功，小丑的演出也不例外。最初，我以为小丑不过是一个戏剧末角，就像是穿插在川剧大戏之间的小丑报幕员，从荧幕左边蹦跶蹦跶到右边，没有人记得他，只觉得好玩。而滚灯之戏，多少改变了我的看法。虽然小丑是配角，皮筋是丑角，但他，不正站在舞台正中心，牢牢占据着我们的焦点吗？皮筋虽孬却也是家庭主角，小丑虽然诙谐却能成就舞台上的主角，这是滚灯的戏外之妙。

    回到日常生活，不妨换一种角度看看我们的身份和生活的角色扮演吧。在这诙谐幽默的戏剧和经久不息的掌声中，台下的我，平添了几分对生活的感悟，这是滚灯的戏剧魅力，也是川剧之旅的意义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