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妈被宠成“大脚婆”

    ■张鹤鸣

    今年春节，张家准备为老妈庆祝百岁寿诞。老妈本来是乡下姑娘，能嫁到“城”里来，还多亏了这双“大脚”。

    老妈的同龄人，甚至比她小许多的女孩，都是小脚女人，只有老妈例外。

    老妈说，她的亲妈死得早，爸爸宠她，后妈疼她，爱如掌上明珠。到了该裹脚年纪，她自然也难逃这一劫。但每次裹脚，她都哭得死去活来。她哭，外公也哭，狠不下心来，只得作罢。外公临终时唯一牵挂的就是宝贝女儿是个“大脚婆”，怎么嫁得出去？是啊，当时，新娘子出嫁罩着红盖头，漂不漂亮要等入洞房以后才知道，所以花轿抬到夫家，亲人们最先欣赏到的是“三寸金莲”，如果是“大脚婆”，别提有多丢人了！这一份牵挂令外公死不瞑目。

    谁知，十年河东十年河西，等老妈长大后，中国女人的双脚开始“解放”了，“三寸金莲”成了“老古董”，老妈这“大脚”倒成了一种新时尚。所以，众多姐妹中，只有老妈嫁到“城”里来。因为张家是个大家族，娶“大脚”媳妇可以帮忙干活，娶小脚女人有诸多不便。

    老妈嫁到张家，先后为张家生了五男六女，到了新中国成立初，被称为“英雄母亲”，因为经历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国人口锐减，国家鼓励生育，正好被老妈赶上了。

    回头再说在抗战期间，家乡沦陷时，老妈已经有四五个孩子了，老爸老妈拖儿带女离乡背井翻山越岭在野外流浪了大半年。奶奶是小脚女人，只好留在老家。后来日本兵砸门进来，要花姑娘，奶奶摇摇头，额头被敲了一枪托，差点没命了。如果老妈也是小脚女人，怎么带我们跋山涉水去逃生？那就不知会有怎样的结局了。谢天谢地，多亏老妈是“大脚婆”。

    现在，老妈的百岁寿诞即将来临，张家已是四世同堂，家族总人数也接近百人。如今，老妈的同龄亲人均已离世，只有老妈正在筹备庆祝百岁。这一切，都要谢谢外公下不了狠心，谢谢外公把老妈宠成了“大脚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