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花楸橡树”
——威廉·福克纳故居记行
驾游美洲
坐在基韦斯特海明威家的游泳池边时,想起与他几乎同龄、同样以文名蜚声世界的福克纳,却百度不到他的故居。给苹果地图输入Rowan Oak(花楸橡树——福克纳给自己别墅取的雅号),竟真在密西西比州的图珀洛现出一个地标,想必就是了。
但是,奔波近2000公里找到的花楸橡树,只是图珀洛飞机场边上的一条短短的路,既没有花楸,也没有橡树。一定是错了!询问边上一位青年女子才知,果然错了,她说福克纳的花楸橡树还很远,并给我找到地址,输进去搜索显示还有54分钟车程。
由此赶到奥克斯福,在密西西比大学边上找到花楸橡树时,早已关了门,却不禁吃了一惊:因为福克纳的家实在大得可以,完全掩埋在一片森林之中,任何人都休想从外边看到一点踪迹。要不是路边立着一块“Rowan Oak”牌子,实在难以找到。
森林里不知哪些是花楸,却见数十株巨大的橡树,尤其是几十株苍松翠柏恐怕都是上百岁的年龄甚至更大,在门口密密地站成二排,一直延伸到路边。一幢白色二层楼别墅宛居中央,犹如神仙的居处,附近散落着四五座马厩或仓库。
我把“浙江1号”直开到森林里的白房子前,里面空无一人,只有松鼠在橡树间跳跃。暮色即合这里成了我汽车旅馆的神仙别苑。
记得前年冬天,车行高密,去看了莫言的旧居,不过二间泥房,还不如这里的一个马厩。在他旧居前书摊上买的一本书中,莫言一再声称,福克纳是他的师傅。而福克纳在我的记忆中始终只有一面之缘,那是上世纪80年代末,刚参加工作,有一次出差住在温州,从同学那里借了一本《喧哗与骚动》,看了一个通宵,第二天把书还掉。书里写了什么,完全忘掉了。但把一本书通宵看完的,这是惟一的一次。是不是因此来到这里,我自己也莫名其妙,总之在炎热的基韦斯特,我感到了这座花楸橡树里“喧哗与骚动”的召唤。
森林里寂静无声,后来下了一阵雨,也不怎么喧哗就停了。只是花楸橡树门口的灯光整夜都亮着,好像福克纳还住在里面。要是他意外打开门,看到一辆中国牌照的汽车停在橡树下,说不定会惊奇地张大嘴巴。
早晨在鸟雀的啾鸣中醒来,看到门口一张告示写着上午10点开门,便在庭园里溜达。跟踪一只全身火红的鸟,忽见两头灰毛野驴正惊奇地张望,随即逃到森林去。原来,福克纳家周围连接着一个更大的原始森林,不知道里面生长着多少野生动物,不时跑到他家里来撒野。
到10点开门时,终于来了两位游客,以至于我不太孤单。
福克纳博物馆里展出的,就是他原来的起居生活。一楼是会客室与书房,挂着许多照片,最有趣的是福克纳牵马的一张,果然身材矮小,不过比马背高出一点。楼上是他和夫人及女儿的卧室与工作室,最相同是都有一个壁炉,难怪外面堆放着许多劈开的木头。
这幢房子是1930年福克纳用写作赚钱购买的,而在此成名之前,他差不多就是个浪荡子。大学考不上,想参军因身材矮小被拒绝,时常出没酒吧和妓院。做假上了军事学校,并没参加战争,回来以后,故意一瘸一拐地走路,到处对人吹嘘说那是自己参加空战留下的后遗症。此后,靠着父母和朋友接济过活,好不容易在密西西比大学的邮政所谋得职位,却因上班时间经常喝酒打牌被解雇。
生活曾经一次次拒绝过他,到了晚年,福克纳收到白宫的邀请,要他连同其他50位诺贝尔奖获得者出席约翰·肯尼迪总统主持的晚宴,福克纳答复说:“在我这样的年纪已经太老,不宜走这么远的路去和陌生人一起吃饭了。”
他终于有资格拒绝了白宫,诺贝尔奖可不是靠混和吹出来的。
在福克纳的工作室里,摆放着两条猎枪,或可窥探出一点他写作之外的兴趣。他的很多照片都叼着一支烟斗,哪怕在打字的时候。橱窗里也摆放着他喜欢的烟斗、烟草,还有火柴与酒,旁边写着他的一句话,大意是:我所需要的不过是纸、烟草、食物和一点点威士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