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云山上的那条狗

    ■清 流

    集云山上有一条狗，体态威猛，毛色油亮，被关在一个正方形的铁笼子。笼子被安放在半山腰山路拐弯处。我每次骑车上山锻炼时都能看到它。听骑友说，这大概是牧羊犬。我远远地打量着这只来自苍茫草原的牧羊犬，它懒洋洋地趴卧在笼子里，并不搭理我。

    也许是因为好奇，每次经过半山腰时，我总会停下单车，来到笼子旁看上一眼牧羊犬。时间久了，它大概已感受到了我的真诚与善意，偶尔会转头看我一眼，于是我逐渐胆大起来，“得寸进尺”，从慢慢靠近它，变成对它吹口哨打招呼，最后干脆带上吃的给它喂食。在炎炎夏日，我汗流浃背地骑过笼子旁，牧羊犬静静地看着我，看着我咬牙切齿地奋力爬坡，直到我的身影渐渐远去；在寒冷冬日，我像一阵风似地掠过蜿蜒山路，凛冽的山风像刀子一样凉透心肺，牧羊犬静静地待在笼子里，任由我鬼哭狼嚎般的叫声响彻山林。

    在一个周末，我和朋友又来到集云山骑行锻炼。当我途经半山腰时，牧羊犬突然间“嗷——”地大叫了一声。猝不及防的我如同耳边炸响一道惊雷，单车不由自主向路旁倒去，歪歪斜斜地像喝醉了酒般。等我回过神来，整个人已如蛤蟆般趴在地上，车子也掉到沟里。两只手被擦得鲜血淋漓，骑行裤扯开了一个大口子。想起这次摔车的“始作俑者”，我不由地怒从中来。关键时候悄悄地给我下“绊子”，这么长时间的感情投资真是喂了狗了！我越想越来气，最后火冒三丈，顺手从路边操起一根粗壮的树枝，准备给这只可恶的牧羊犬一个深刻教训。当我怒气冲冲来到铁笼子旁边，高高举起树枝，准备向笼子里的牧羊犬砸去，但就在树枝落下一刹那，我迟疑了。因为在它眼睛里，我看到了丝丝无奈、迷茫和绝望。狗笼前方，只有一成不变的水泥路和那堵高高的黄褐色泥墙。每天看到的只有一箭之地，住的是不到3个平方米的铁笼，雄健的躯体被迫佝偻在狭窄空间，牧羊犬的心中纵使有驰骋野望，但笼子里没有青青草原。它的血脉里有源自祖先的刚毅与勇猛，但无法奢望再次闻得草原牧草的浓郁芳香，聆听草原汉子豪迈高亢的深情歌唱。“我是一只站在岸上的鱼，如何能忘记曾经活在海里。”那一声凄厉悲伤的嘶吼，也许是牧羊犬突然之间悲从中来。骤然爆裂，却也情有可原。

    我这样想着，扔掉了树枝。我是在原谅牧羊犬，同时也在警醒自己。无论为了什么原因，千万不要为自己自由的人生，设置一个憋屈的铁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