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你的城市

    ■金春妙

    常常在出差途中，猛地见到故人，想起湮灭许久的往事，如烟的温情就升腾出来。

    （一）

    刚到C城，尽管知道童同学就在C城，怕麻烦同学，不想打扰他，和同伴6人悄悄逛C城夜景。哪想到童同学居然查到我的房号，携其妻女赶来探望。得知我不在酒店，又驱车追寻而来。

    路上雨很大，视线不太好，但我们在茫茫雨幕中一眼认出了彼此。

    “是不是成老头子了？”见我盯着他看，童自我解嘲道。

    “天哪，20年光阴怎么没在你身上留下印痕？”我惊讶时光对童的垂青。

    对童的印象还停留在师范里，彼时的他腼腆而羞涩，一双眼睛干净澄澈得仿佛照出一湖秋水。许是烟波浩渺的千岛湖水滋养，童与众不同，自带喜感，处事古灵精怪，让人想起男版的黄蓉。班内不知谁送了他一个“小鬼”的雅号，从此叫开了。师范三年，他总是甘当幕后英雄，为班级活动出谋划策，论功行赏时又悄悄退居幕后。如今的他依然一说话就露出羞涩的笑容，眼睛汪满了水，内敛而又平和。

    童一向行事低调，在师范圈里很少现身，近期却频频出镜，皆因不少师范同学跑到千岛湖疗休，每有同学来，童必尽地主之谊，受他招待的同学免不了发照群里。围观同学惊叹一片，掀起各种怀旧热风。

    童带我们走进巷子深处的酒铺对饮叙旧，沏茶、倒酒、布菜，羞涩而娴熟。虽没有北方男子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粗犷，却有南方男人的细腻和柔情，每一句话每一个手势都是那么温暖而妥帖，让人如沐春风。我们聊过去的同学，聊现在的生活，聊他秀气可爱的女儿，聊他妻子孕育中的二宝。有人开玩笑说：“大宝叫童颜，二宝不如叫无忌，童言无忌嘛！”童看着妻子，腼腆地笑。

    他频频劝我们喝酒吃菜。举杯当儿，青春的涩楚随风飘逝，酒杯里沉淀美好的过往久难散开。回忆，即便泛黄也断不肯老去，犹如玻璃杯中的啤酒，不断冒出的气泡是独属于青春的喜怒哀乐，而今似乎回走少年路。我们碰杯，将所有的味道一干而尽。

    （二）

    不知道小学同学余也在C城，因我在同学群里发了一张和林同学一起疗休的照片，余同学看到了，责怪我们不够意思，到C城了都不联系他。

    余大学毕业先入车行做销售，积累人脉和资金后，干脆在C城开起车行，是我们这群同学中不多见的老板。

    余夫妻两人带我们到C城郊外一个清幽民宿。在清风、朗月、虫鸣声中，仿佛时光倒流，回到我们小时候居住的流水淙淙的小镇。我们虽没有“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的两小无猜，却也知根知底，在那个全班盛行唱“浪奔——浪流——”的年代，曾划过三八线，也弄哭过女老师。

    毕业那一天微笑挥别，各奔东西，说好的再见，到底一别无期。直到真正懂得在意与伤感，脸上心间有了岁月的纹路，我们已好多年没有见。

    我们仨开怀畅饮之间，感慨良多，最好喝最单纯的酒局就是旧友重聚，想说的话想喝的酒都遂了心意。卸下生活伪装的面具，在“发小”面前坦露最真实的自己。聊山南水北天长地远，畅叙昨日清梦今朝飞花，有回叹，有情愁，有期望，闲散在这片青山绿水中。

    分别太久的短暂交集，宛如一抹璀璨烟花，虽就一次，亦是最美记忆。

    我们走出民宿，对着门口招牌咔嚓一声，“云里雾里”定格在手机里，只为经年后能找到回忆的路径。

    无论和师范同学的童，还是小学同学的余，抑或一起疗休的初中同学林，我们都有过同窗共读的美好记忆。在生命的时间轴上，我们交集过一点，共行过一段路，至分岔路口各自前行便不再聚集，成为彼此生命的过客。想必你我人生中有太多的过客，唯有同学情谊占据心的角落，在某个瞬间浮上心头爬上眉梢，因为那是一段共同的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的岁月。

    路过你的城市，一起聊聊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光阴弄旧了记忆，而你的情意却在这里，刚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