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如潮

    ■金 洁

    农历八月廿四是母亲去世一周年忌日。一大早，我和哥哥怀着沉痛心情，前去祭奠。说是祭奠，其实除献上一束寄托哀思的黄色菊花，我们没有安排任何仪式。母亲生前崇尚简单，待人接物不喜欢太多繁文缛节，就连临终前都没留下只言片语。作为儿女，我们理应顺从和敬重，不搞毫无意义的外在形式，只留无尽思念在心中。

    秋天的清晨。空旷的山野，孤寂而伤痛的心。还没来得及叫一声“妈”，我就已潸然泪下。盈盈泪光中，母亲音容笑貌渐次清晰，母亲给予我们的爱不断浮现。

    晚年的母亲，一度沉浸在子孙满堂的幸福之中，一次次有意无意说起，虽然早年生活那么贫困，但这辈子已没有遗憾了。母亲心直口快，不会说好听的话，但她把对我们的爱融入生活细节。退休后的父亲，一年四季为我们种出各种农作物，母亲乐此不疲充当助手，负责整理、分类、打包，然后一脸喜悦地跟在父亲身后，挨家挨户把东西送到儿女们家里。

    许多次，母亲给我送来的芋艿都是已去皮的，要是不及时吃掉，芋艿表面似乎硬生生又多了一层皮，矫情的我竟然为此嗔怪母亲。直到有一次，我自己给芋头去皮后双手奇痒难受，才理解母亲的良苦用心，原来母亲“多此一举”并不仅仅只为瞎忙的我节省时间。

    多年来，我们一直享受着母亲时不时送来时令瓜果蔬菜的待遇。有一次，我发现丝瓜烧起来是苦的，便及时反馈情况，可母亲也不知道原因。只是从那以后，母亲送来的丝瓜都是掰断瓜蒂的，我疑惑不解，母亲说为了防止苦丝瓜浑水摸鱼，每次她都严格检查把关，确保丝瓜环保美味，叫我只管放心食用。

    母亲还有一手绝活，她炖的“十样肾”老鸭特别好吃，她会不定期买来老鸭，添加补肾中草药，炖好给我们送来，有时为了让我们“趁热吃”，她甚至连同高压锅一起从老家扛过来。

    ……

    往事历历在目，母亲却再也听不到我的声声呼唤。母亲走得很安详，脸上看不出丝毫痛苦的表情。此刻，站在母亲墓碑前，微凉的山风拂过脸颊，我再次忆起去年母亲出殡时情景。那天，风狂雨骤，也许老天也在为一个普通而善良的老人离去而难过。走在长长的送丧队伍里，我一度不能自持，今生母女缘分已尽，来世不知能否重相逢。转眼时光匆匆，我有点不相信母亲离开我们已一年，那逝去的点点滴滴仿佛就在昨天。然而，我又觉得这是多么漫长的一年，因为我总也走不出失去母亲的深度悲伤。漫漫长夜里，多少次梦见母亲，梦中情形是那么形象逼真，醒来却了无踪影，想要回放梦境，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只一遍遍空留遗憾和惋惜。

    从母亲墓地回来的车上，我和哥哥一直沉默无语。当天晚上，我在微信朋友圈发了一条信息：整整一年，时间如流，思念如潮。

    都说时间能治愈一切创伤，其实这话并不全对，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