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如潮
■薛 剑
烧一桌菜,陪一个人,在这里她守望了近一个世纪的岁月,在这里我守望了一段儿时的时光。
前不久回阁巷老家看望奶奶。奶奶今年96岁,应该出生于民国时期,生肖属狗。
每次看奶奶,母亲总是她绕不过去的话题。她一生的痛就是与我母亲的隔阂。奶奶絮叨着,她是如何在下垟园看上我勤快的母亲的。母亲本是她最满意的媳妇,结果奶奶没能做成一个成功婆婆,母亲倒成了成功婆婆,与我家弟媳妇关系比对女儿还亲近。
奶奶回忆着那些她与母亲的误会,说着她的本义及后来事件的走向,人生若能预演多好。奶奶不断地责怪自己人太蠢了,不是“会”人,不会说好听的话。这些陈年故事我在听着,全能的母亲也会听到的。
所有的过往,如同海水,看似平淡无奇,只要细细聆听,每一粒沙石每一滴海水都有自己的前生来世的轮回故事。
看着午后屋外几个小娃在嬉闹,恍惚间那是35五年前的我和小伙伴们,屋前屋后地跑啊跑,哪管正午毒辣的日头,欢乐就好。
童年记忆中没有慈祥的奶奶,没有她的拥抱疼爱,我也不会去羡慕薛家表姐堂妹,反正我有母亲娘家陈家亲戚的百般宠爱。那时我似乎也是伶牙俐齿的霸道主,也许听多了父母亲口中奶奶的偏心,也许是心疼父母自力更生的志气、上班种田两头奔波的辛苦,谁胆敢嘀咕我家,我就会处处刁难奶奶、姑姑、表姐、堂妹们,回嘴一流,还有连我家门口一步也不准踏,屋前稻坦也不行,下雨天想穿过屋檐底下更不行了,我时刻监视着家门口,他们只能绕远路,我家刚好居于姑姑小叔家中间。现在想来会不会是我年幼不懂谦卑,有没有可能是他们有意不跟我计较,也苦于一直没有解释沟通的机会。
我和母亲早不再怪奶奶,我想奶奶也应该早已忘却小时候我的幼稚行为。然而,人们总想着自己有多重要,会被记忆影响。放心吧,你没有那么多的能量,其实你什么都不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命节奏。
情绪如潮水,该来则来,有的是轻轻地触一触沙滩,有的是粉身碎骨撞向岩石,轰轰烈烈,来时酝酿得再凶猛,也不过如此,还得一样乖乖地退去,我想下一个触沙滩的潮水也许就是上一轮撞岩石的那个,不断地尝试,不断地经历,就是在长见识。去时,也该静静地放手让它退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