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病退”

    糗事多

    ■马邦城

    当年，病退应是知青返城的最佳选择，它可以直接把户口从农场迁回城里，所以农场里真病的、假病的、泡病的招数纷呈，其中离奇古怪的糗事也就特别多。

    农场知青病退，说容易也容易，说难还真难。刚到的头一年，病退最容易，只要分场大夫让你去总场医院体检，确诊有病，农场单方面便可将你退回去。之后就难了，必须经两省协商，双方同意，才能让你病退。

    我们这批知青中，温小春是最早病退的，此外还有戴顺烈、朱秀眉、曹锦飞等人。温小春双脚有关节炎去总场体检，医生在检查时发现他是个“兆手” ，也就是“胳膊肘往外拐”的那种。医生捏他手臂关节处问疼不疼，他立马做痛苦状说很疼，于是，被当做关节炎且手臂严重变形而病退。

    一分场的张存骏也是因“兆手”退回去的。他与我和邦安堪称“三友”，即校友、战友、朋友。不知为何，大家都叫他“酒徒光”， 其实他的酒量比我也好不了多少。他另个绰号就叫“兆手”。 他这个“兆手”可不得了，当年还是个叱咤风云的篮球高手，曾跻身瑞安县队。他从我们这里得知温小春病退的相关信息后，回去便也如法炮制，原本是想试试看，结果一举成功。据说接到病退通知时，他还正在球场上驰骋呢！

    那天，他来六分场道别，有点不好意思地对我讲：“你妹妹涵荆是真病，没能病退回去，我倒先回去了……”我也好生奇怪，头年农场病退容易我是知情人，曾对妹妹反复交代，要她一到农场就把病历交给大夫，并向其说明病情，怎么就没给病退呢？

    嗣后才知道，分场大夫是第一批让她与郑冬兰去总场医院检查的。那天，刚巧总场主治大夫不在，她俩只好返回。问题就出在返回后，没有及时向分场大夫汇报，大夫以为她俩检查不合格。结果，反倒让第二批张存骏他们捷足先登了。后来，她在农场足足泡了两年病号，才得以返城。据说，那还是温州这边接收人员认识我老爸，才特意仔细查看她的病历后给退回的。

    戴育煌得知张存骏病退的情况后，后悔不迭，大叫：“‘酒徒光’是一只‘兆手’，我两只都‘兆手’，比他更严重，怎么就不让我病退呢？”说罢，还撂起双袖让我们作见证人。但机会已失，你再叫也没用。不过，他不死心，此后泡上了病号，经常跑大夫那儿喊胳膊庝。想不到一场“持久战”打下来，果然奏效，最终他也被批准病退了。其实，“兆手”并不影响正常的生活和劳动。但总场大夫哪知这些？知青一喊痛，就真以为是东北天冷关节变形，那可是很严重的事儿。

    说起泡病号，瑞安知青中杨邦安是突出的一个。1970年底，他的对象毛顺津病退后，他很失落，就跟丢了魂似的，整天往谭大夫那儿跑，也要求病退回乡。理由是高度近视，眼前一片模糊，什么也看不清了。还夸张地说，自己看牛也只有虱子般大小。谭大夫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结果也给上报了。其实他不安心工作，农场方面也巴不得让他走。但毕竟患的是近视，又不是双目失明，瑞安方面没给批。他也只好离场回乡去想办法了。结果苦熬了5个年头，直到1975年才退回，比我还迟一年，不仅已结婚，连女儿都出世了。

    我的病退缘于1971年那次探亲假，因为返场时想和妹妹同去北京小姨处玩几天，担心超假挨批，就让她去人民医院打了一个月的病假条。后来，我借用她的“胃溃疡”病历，替自己也办了一张。想不到回农场后，被大夫当成了“病号”。我也乘机活动奔走，结果还真的被当做“胃溃疡”上报了。我托抽调佳木斯地区农管局的赵家尧去打听，证明分场谭大夫说的没错，我与杨邦安一样，农场方面已批准病退，就等家乡那边来人肯不肯接收了。于是，我赶紧给我师傅写信求助，请他在温州那边先为我找事做，好让我离开农场，远走高飞。

    农场知青病退的那些糗事，肯定还很多。不过，有些是道听途说不足为信，但以上我所叙述的均为事实，这些本属个人隐私的糗事，当初不便公开，如今欣逢盛世，天下太平，也不妨将其翻出来晒晒，以飨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