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04版:云江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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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拜年

    那时拜年

    ■胡晓霞

    “小妹过年好欢喜,换上新鞋穿新衣,从头到脚打扮好,上街去拜年……”

    ——卓依婷《拜年》歌词

    小姑娘时,每逢过年往往会去阿婆住的山村,所以,随阿婆去拜年,便成了我童年美好记忆的一部分。

    大年初一早晨,天才蒙蒙亮,阿婆就早早催我起床,因为阿婆信奉“勤”字,说“起得早,过得好”。燃过鞭炮,吃过年糕,穿戴一新,祖孙俩就翻山越岭去表舅公家拜年。

    阿婆一手挎着蒙上红布、装着猪肉的竹篮,一手拎着蓝花粗布袋,一边碎步快走,一边叮嘱我拜年“注意事项”,诸如吉利话要说得适宜,接物要有礼貌,不能打碎东西,欢闹要有节制……连蹦带跳紧随其后的我一一答应。

    翻下最后一道山坡,趟过一条溪町步,我们到了表舅公家。

    表舅公舅婆循声迎出门来。我按阿婆教的甜甜地喊“阿公阿婆,拜年了”。表舅公顿时喜上眉梢,一手揽我入怀,一手从上衣口袋中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压岁红包递与我,一旁的阿婆连声说“不用的不用的”,表舅婆则一边应和着表舅公急忙说“要的要的”,一边拉着阿婆嘘寒问暖。刚进堂屋坐定,表舅公就大把大把往我新衣兜里装番薯片、爆米花、炒黄豆,直到将所有兜兜装得鼓起来。不一会儿,舅婆从灶间端来两碗热腾腾的面条,面条上各卧一个荷包蛋一只鸡腿。我拿起筷子搛面条,忽而发现阿婆正别有深意地瞅向我,于是我自觉放慢了吃面速度。逮到一个表舅婆舅公不在意的空隙,阿婆凑过来急促低声耳语:“记住,鸡腿不能吃掉!面和鸡蛋可以吃完。”原来,来时路上,阿婆的拜年注意事项里落了这一条……

    到了中午,热情的表舅公舅婆摆出一桌子山里菜,热了一壶又一壶自家酿糯米酒,大人们推杯换盏,敬酒祝福,谈论着一年收成是多少,来年庄稼如何打理……热乎乎的菜热乎乎的话儿,使亲情浓醇得化也化不开。阿婆喝得尽兴,而我呢,也早已忘了那些规矩,走东家窜西家,与小伙伴们嬉笑打闹,不亦乐乎。

    赶在太阳落山前,我和阿婆离开表舅公家往回赶。

    我迫不及待拿出表舅公给的压岁红包——居然是一张簇新的5角纸币!在那个赤贫年代,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阿婆感动得热泪盈眶,我高兴得手舞足蹈。急不可耐地,我问阿婆刚才为什么不能吃掉那个鸡腿,阿婆朗声道:“碎囡儿哦,那个鸡腿还要招待下一个、下下个来拜年的客人啊!”怪不得,每到过年那些天,我都看到阿婆家厨房板壁上挂的那只带盖竹篮里晾着几只鸡腿。借着酒劲儿,阿婆的小碎步迈得比去时更快了,好几次踉跄着似乎要从狭窄弯曲的田埂上掉下去,却每一次都是有惊无险。事实告诉我,阿婆是久经酒场的,也是久经田埂小道的,我大可放心走自己的。

    于是我一边享用蓝花粗布袋里的回礼,一边好奇欣赏深山冬日奇观。

    田埂边黄黄长草夹道欢迎,偶有几只黑羽白翅鸟儿惊掠而起,睁大亮晶晶的小眼栖于不远处踱步侧目,谁家地头胡乱堆着的玉米秸中窜出一只灰野兔跑向田野深处,一小簇嫩黄野菊将枝条拂在清冷溪涧,含笑逗着潺潺溪水……回望迷蒙青山掩映下的村庄,远远土墙,隐隐茅堂,袅袅青烟,溶入渐变为灰色的天空,煞是好看!

    时光,实在令人感到恐慌,日子流水般一天天滑过,不经意间流逝了几十年岁月,阿婆亦去世多年,但童年随阿婆拜年的一幅幅画面,依旧温馨有趣。那时拜年,饱了眼福口福,有限的感知世界也变得丰富多彩。 现在,短信、QQ、微信可以拜年,电子红包、微信转账、支付宝拜年更是实惠快捷,但生命中那些生动记忆成了再无法触摸的怀念。

    那时拜年,那些岁月深处的美丽,遥远而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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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拜年
戊戌新春感赋
杂说“过年”
瑞安日报 云江潮 00004 那时拜年 2018-2-22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