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拿

    ■章迎春

    “爸爸，您在镇幼那边等等我，我刚下课，马上就过去。”我一边打电话，一边朝着小巷那一头飞奔而去。

    也许年纪大了，父亲近年来睡眠不是很好。尤其是近日来，听母亲说，他好几天没睡好觉了，彻夜难眠。半个小时前，我提议父亲过来给盲人推拿师傅按摩一下，看看是否见效。父亲听过我的建议后，还真的坐公交车去推拿店了。

    “我自己上去，这里我熟悉的。”电话那头的父亲一边回复着，一边自个上楼了。当我再次打电话给推拿师傅时，父亲已在他身边了。

    我轻轻地推开门，睁大眼睛往里看，透过昏暗的灯光，远远地就看见父亲平躺在床上，师傅站在床前，麻利地给父亲按摩着。我轻移莲步，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坐在父亲的床对面，静静地凝望着他。只见父亲那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褐色的眼眸，悄悄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两边鬓角渐添的根根银发，半遮半掩，若隐若现；黝黑的脸上被岁月雕刻过的深深浅浅的皱纹，好像书写着一波三折的往事。

    悄然，一抹忧伤的情愫涌上心头，难以言表。我努力掩饰着不安的心情，特意询问了父亲几句话，从他轻松缓慢的语气里，感受到父亲貌似很享受这种消除疲惫的休闲方式。

    我悄悄拿起父亲放在床沿边的右手，想给他按摩一下手指。“哎哟，轻点！”父亲忍不住叫出声，我一脸愕然。原来，我不经意间触碰到了他两个还在红肿的手指。我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捏住，干硬得疼，想哭，却哭不出来，不能自已。

    “爸爸，这两个手指头还没痊愈啊？都红肿好几个月了。”“嗯” 父亲发出一声无奈的痛楚声。我急忙低下头，任凭眼角的泪花在打转，蹲在一旁，轻轻地抚摸着他的手指。“也许是下雨天吧，关节炎容易复发。”我一边竭力地安慰父亲，一边再三嘱咐师傅，给父亲的右臂多按摩几下。

    房间里很安静，静的只有墙上的时钟在滴答滴答地回响着。时间飞逝，一个小时到了，父亲起身，伸伸双臂，运动一下肢体，而后朝着我开心地笑着：“孩子，感觉双臂好多了！” “那就好！”我也开心地回应。带着推拿师的嘱咐与祝福，我们父女俩怀着感恩的心，辞别回家。

    一路上，父亲坐在我的车里，一边叮嘱我要小心开车，一边开心地与我聊着有关生活的话题。透过昏黄的光线，我分明看清了父亲那张慈爱沧桑的脸，始终洋溢着笑容，眼角的皱纹笑成一朵花。

    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快，没多久，父亲就到家下车了。我望着夜幕中父亲那越来越瘦削且有点驼着的背影，向前蹒跚着，还时不时回头向我挥手告别，直到他转进巷口看不见背影，我还站立在我的车旁。

    一阵寒风拂过，我的心不禁寒颤着。透过车窗外满眼的灯红酒绿，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往事突然再一次激涌，父亲一直来疼我爱我的所有情节如电影般在脑海中一一回放，顷刻间，我终于读懂了龙应台的那句目送。

    那一晚，我百感交集，辗转难眠。一份深深的祈福一直印刻在我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