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大草甸

    ■施正勋

    北大荒留下过我青春岁月的足迹，每当梦中浮现当年的情景，除了一张张熟悉的笑脸，就是那一望无际的草甸子。绿草与蓝天远远相融，荒芜、野性、葱茏，一如我十八岁的年华。

    与那醉人的美丽、广袤相伴随的却是日复一日、永无止境的高强度野外劳动。要在各种农活中勉强选择一项相对轻松点的分工，只能算是放羊了。它的诱人处在于自由，无人的旷野与野草间，我可以毫无顾忌地唱歌，遇上风大天晴的时光，还能够找一块草地或躺或坐，伸展四肢仰望头顶上的白云，甚至偷偷地翻阅带去的书。

    放羊一般是孤独的，一群羊由一个人放牧，偶尔也有两个人一起放牧的时候。打小听着《牧羊姑娘》的歌，想象中，洁白的羊群在绿草间走动，悠扬而浪漫，如诗如画。现实则截然不同，羊儿很脏，散发出刺鼻的怪味，乱哄哄东奔西跑很难管理。草甸底下泥泞不平，行走也较费劲，想跑几步去追走远的羊儿，绝不是轻松的事。何况草丛中成群的蚊子、牛虻，还有吸血的蚂蟥。但是与其他单调繁重的农活相比，还是一份美差。

    盛夏，草甸上处处是叫不出名称的野花，点缀在绿草间，美得让人不忍离去。最美的是一种鲜红色的花，像个小灯笼，顶上冒出细细的花蕊，金黄色的须儿轻轻地摇曳。还有成片的金针花，一脉金色，形似喇叭，听说摘下来晒干后就是黄花菜。其余如紫色的似蝴蝶的翅膀，还有的粉红色花瓣整齐排列成团，形如野菊花……够得上色彩缤纷、美不胜收。

    草甸上还有一团团的野蘑菇。刚开始我们不懂得采摘，经当地老乡说明，也曾尝试着采集、食用，味道颇为鲜美。蘑菇呈白色，往往簇生在一块，凡是簇生处，草色会比较深绿，茂密。

    清晨，朝阳像一个火红的圆球，在绿草与蓝天间露脸，红、蓝、绿，色彩分明。渐渐地，散发、融合成浅黄的光芒，黄色迅速加浓，蓝天与绿草抵挡不住太阳的威力，褪去了本色，演化成另一副斑斓的画面。

    黄昏的夕阳最为奇异，像是鲜艳的灯笼，浮现在草尖上，一副含情脉脉的神态。绿草随风摆动，仿佛着意轻拂着西沉的太阳，带几分不忍分离的缠绵。

    草甸并非是诗情画意的乐园。记忆中，盛夏间曾经下过一次大冰雹，最大的冰雹像核桃，虽然我们没有挨砸，可想而知，一旦遇上肯定会吃苦头。我还遇到过狼在光天化日下来咬羊的事，当时距离较远，只见两只牧羊犬狂吠着向那儿奔去，我根本没有反应过来，事后一查，并没有损失羊儿。无知，也无惧，依仗的是年轻气盛。

    40多年了，那片草甸子依然在梦中留存，那是我青春的美好印记，或许夹杂着些许诗情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