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回岛

    ■陈振清

    “变了，变了。北麂岛变得让我们认不出来了。”

    刚刚踏上码头，50多位来自各地的北麂老兵看到新建的避风港里风平浪静，整洁而宽阔的道路上电瓶车来来往往，还有新潮的太阳能路灯，感慨不已。

    是的，这些曾经为海岛握过钢枪的老兵，离开海岛已40多年了，一踏上故土，心中就充满了爱。他们大多是驻北麂部队同连的老兵，上世纪70年代初期来到海岛，在这里奉献了自己最珍贵的青春年华。转眼间，当年英气勃勃的青年，现在都成了白发苍苍的老者。在当年的山坡菜地里，在老连队破落房子前，在佝偻着腰摇摇欲坠的石头岗亭前，这些老兵百感交集。视线模糊了，而记忆中的一切却慢慢地走近，走近……

    1500多个难忘的日子

    陈泽心来自浙江义乌，他和盛秀栋、余植荣等战友于1969年12月来到海岛，一待就是5年，他和战友们与这里结下了不解之缘。

    “我们的营房和阵地离连部很远，跑步还要20分钟。营房和阵地又相隔几百米，路况很差，如果刮风下雨，那就更难走了。”当我们来到当年的老营房时，陈泽心指着几间破旧不堪的石头房说。

    老营房建在主岛南端北侧的山坡上。山坡像一条带状直接伸入大海，与南麂岛遥遥相应。

    “平时，我们在炮阵地值班，战备紧张时，我们就吃、住在里面，空间小，如遇到刮风下雨，就更艰苦了。”在海岛的1500多个日夜，陈泽心与炮阵地形影不离，生活、训练和学习，默默前行，留下了自己无悔的青春。

    “在那么困难的环境下，你能够坚持下去，不容易啊！”

    “苦，算不了什么。就是想家，但这里是军营，我必须学会克服。5年中，我只回家一次，半个月。”他高兴地告诉我，那次回家人人都夸他在部队里长大了，有出息了。

    一个朴实老兵的无怨无悔，令人感动。正是这种执著和坚持，他们经历着人生最珍贵的砥砺，与战友，与军营，与海岛，留下了一段永难割舍的情愫。

    军民联防的日子里

    上世纪60、70年代，军民联防，携手共建是一项重要的任务，部队地方都十分重视。部队按照连建制单位分别与4个村结对联防。七连与海利村结对，盛秀栋军事技术过硬，就被安排负责海利村帮助民兵进行军事训练。

    盛秀栋和战友经常到村里组织民兵训练。他们与民兵顶着烈日，迎着寒风，进行高强度训练，民兵进步很快，在民兵比赛中取得了好成绩。训练空闲时，他们也没有闲下来，还要帮助百姓扫地挑水搞卫生。只要联防区农渔业生产有需要，部队就责无旁贷地给予全力帮助。

    “那时，我与当地二位孤苦老人结对。记得她们住在山背，我在民兵训练空闲时，就去老人家中帮忙，打扫卫生，挑水烧饭。往往看到她们，就想起自己的母亲，感觉特别温暖。” 盛秀栋回忆起那段时光，心中充满了幸福。他就这样坚持下去，一直到退伍，最后与老人告别时，老人泪眼盈眶，拉着他的手，感激不尽。

    值得回味的那些事

    部队的工事构筑、营房改造，还有粮食，煤炭等生活后勤事务，不少体力活儿都需要战士们去干。那时岛上没有车辆，只能靠自己去驳运。连队要定期安排战士去运粮运煤，丰衣足食。

    “开始时确实有点难，100来斤的大米，扛在背上觉得挺沉，再加上要爬山坡，就越来越沉，最后就气喘吁吁了。”石明君风趣地说，这种劳动叫“出公差”。他来自宁波，是上海的知青。刚入伍时，文质彬彬，当然吃不了这种“公差”。但是，他肯吃苦，坚持下去，后来就慢慢适应了。“正是部队练就的吃苦精神，让我们这批老兵终生受益。” 石明君感叹。

    上世纪70年代初期，部队在做好保卫工作同时，积极开展后勤生产。瑞安的陈建青，是1968年的兵。他来部队第一年就跟着老兵去拖过“乌贼”，养过海带，产量还不错。有一次，他在壳菜岙东北边的一个岩窿里，用小船进去，居然发现岩窿陡峭的内壁有大片的“龟脚”。当天就和战友们挖到了上百斤的大“龟脚”，喜讯传遍连队，也改善了连队的伙食。

    当我问起在海岛军营生活最快乐的事时，几个老兵不约而同地说，那就是来了交通船和放电影啊。

    “每当交通船到港的汽笛声响起，我们就心花怒放了。”余植荣笑着说。确实，在那个时代信息十分闭塞，远离大陆，有时候好多天都不来交通船。听到汽笛声响起，他们就催着通讯员跑邮电所去拿信件。家乡虽然不远，但没有探亲假，联系家人唯有鸿雁传书。

    而每月一次的电影，更是岛上军民的文化盛宴了。

    “吃过晚饭，我们就带着小凳子，来到指定的地方，等待着电影开场前的各连队之间相互拉歌，那可是一个激动人心的时刻！” 余植荣似乎沉醉在当时的意境之中。确实，没有经历过海岛生活的人，是无法体会那种热血飞扬的感觉。我曾在海岛待过，也曾随着那些人流涌往营部的操场。操场不大，里里外外，好多人，可是秩序井然。

    当夜幕降临，小小的银幕开始亮起光亮时，拉歌就开始了。“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北京的金山上，光芒照四方……”此起彼伏，歌声嘹亮。“七连，来一个；123，快快快！”……歌声在拉歌的鼓劲声中连续不断……

    登岛的第二天，老兵们又踏上了归程。

    “老陈，这次活动很成功。看到自己的第二故乡变得越来越好，心中高兴。我们还会再来，要带着孩子们过来，体验父辈走过的岁月。”石明君搞过旅游开发，分手时他特地告诉我，希望乡政府因势利导，尽快地开展红色旅游线路，把老兵精神传承发扬，这绝对是正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