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层底布鞋

    小时候，我是穿妈妈亲手纳制的千层底布鞋长大的。只要有时间，妈妈都会忙着为我们纳千层底布鞋。

    千层底泛指手工纳制的布鞋鞋底。我国最早的千层底布鞋始于周代，到清代进入了全盛时期，全民穿布鞋，造就出驰名中外的“千层底”。新中国成立后，我们依然流行穿布鞋。

    我家有五兄弟，小时候生活很困难，要买一双新的解放鞋就像盼星星、盼月亮似的。哥哥都没有新鞋子，我是小弟怎么会有份呢？我只能长期穿布鞋。那个年代穿布鞋、布衣是贫困的代名词。白天妈妈忙于家务，布鞋都是她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煤油灯下一针一线纳制出来的。穿上这种布鞋很舒适养脚，轻便防滑，冬季保暖，夏季透气吸汗。我穿着妈妈纳的千层底布鞋上完了初中。

    千层底布鞋的用料，是妈妈把家里不能再穿的旧衣服、旧裤子整理出来，将其撕成一片片，再将一块块边角料叠加在一起，涂上面浆或米浆，然后将上了浆的布块一层一层地糊在木板或平整的实物上，用小木凳压在上面，把它压平整，层层布块黏连在一起，晾干以后就是做布鞋的原料。

    妈妈根据我们平时穿的布鞋的长短，在崭新的白棉布或白洋布上画出鞋样，固定在鞋底的原料上，再用剪刀依照鞋样剪下来。因鞋底很厚，妈妈费劲力气剪，每剪一下，妈妈的下颌骨连同肌肉蠕动一下，终于剪出新的鞋样。

    妈妈用针穿麻线或棉花线纳鞋底。纳鞋底是一门艺术，还要借用辅助工具。纳鞋时，妈妈会用针在头上划一下，用力地穿进鞋底，在另外一面把针拔出来，如果针拔不出，她就用套在手指中间的铜顶针一顶，那针线就会很快地穿过去，一针一线的纳，循环往复。时间长了，妈妈不仅腰酸背痛，而且手指酸痛，眼睛也发花，有时针扎到她的手指，流出了鲜血，让我揪心不已。

    纳一双鞋底，妈妈往往要花上数天，甚至一周以上时间。接着在鞋底上面，沿着鞋底的边缘缝上鞋面，这样一双千层底布鞋才大功告成。当我穿上新的千层底布鞋时，特别温暖，因为这双鞋凝聚着妈妈无限的爱。

    随着时代的变迁和母亲年岁的增长，她再没做过千层底布鞋，但母亲披星戴月纳鞋的情景成为我永远挥之不去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