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风中的南瓜香
■周微燕
每到夏天,总会那么自然地想起南瓜,想起南瓜饼,想起油炸南瓜片。
前日,去了一趟老家,临走,妈妈问:“要南瓜吗?今年你爸种的南瓜大丰收了。送了邻居们,还剩好多!”
母亲一边说一边带我去看南瓜。小房间内,躺满了南瓜,金黄的一片,只是不是我记忆中扁扁的样子了,都是清一色长长的带点椭圆。
许是看出了我的疑惑,母亲说:“现在的南瓜呀,品种改良了,都是这种长长的啦,吃起来粉粉糯糯的,不像你小时候吃的那种扁扁的硬硬的。”
记忆,就这样缓缓地打开——
小时候的夏天,家里总是堆满了各种“收获”,长长的丝瓜、葫芦一样的蒲瓜、表皮像长了一层霜的冬瓜、金黄的南瓜……
那时候,冬瓜摘下来是要挑到集市上卖的;南瓜,长得好的,偶尔拿去卖,更多的是自家吃,品质差的做猪饲料。
那时,午后吃一碗南瓜汤,是我们农村孩子最美好的享受。在南瓜刚刚种下时,我们就经常给它浇水。男孩子呢,就会时不时地去撒泡尿,期待它们长得更快。
看着瓜秧越长越长,直到长出雨伞一般的大叶子,摸着那长满绒毛的叶柄,心里的欣喜是无以言表的。碰巧家里有木棒、竹竿之类的,就会给它们搭个架子,让滕蔓爬到架子上。不出几日,那绿叶就能密密麻麻地遮满架子,远远看去,就像一个绿色的房子。这时候,掇几条小凳子,坐在架子下,迎着习习凉风,别提有多惬意了。
再过些天,那藤上就会长出几朵蓓蕾。之后,就会有杏黄色的花绽放出来,不时还会有几只蜜蜂嗡嗡地闹着。那是告诉你:要结南瓜了!
果然,花朵凋零了之后的几天,有的枝头就会擎出一个个绿色的小不点,小橄榄那么大,我们知道:小南瓜长出来了,不禁又是一阵欢呼雀跃。
它们,就成了我们的宠儿。每天至少三趟,早中晚各一次,生怕哪一次不去看,它们就会消失了似的。
千呼万唤中,一个月就这么过去了。看它们长大了些,我们就拿绳子做成袋状,把它们挂到架子下。
没多久,架子下就挂满了这种“丑陋”的手编简易袋。绿色的南瓜、各色的手编简易袋,在阳光下倒也不失为一道风景。
就在这一双双眼睛的期盼中,绿色的南瓜终于慢慢变成了黄色。如果运气好的话,摘下一个比脸盆还大的南瓜,那可是要好好炫耀一番的。
刚摘下来的南瓜,并非完全熟透。用母亲的话说,就是要让它们“受一受”才会好吃。于是,我们就每天去摸一摸,敲一敲。也就是在那时,我们学会了挑选南瓜。一看:色泽光鲜亮丽的、瓜蒂特别小的、瓜瓣深的;二摸:表皮光滑的;三掐:指甲嵌入瓜皮深处,如果很涩,便是好瓜。当然,如果要拿去卖的,第三招是断断使不得的。一掐,南瓜皮上就会留下一道疤痕,一会儿瓜皮上会流出一道黄黄的黏黏液体,直接影响它的颜值。没了卖相,可是要被父母责骂的。
挑好了南瓜,就巴巴地等着让它“受”几天。之后,就把它送进锅了。待到那香气萦绕时,我们个个早已口水直流。不等它冷却,就开吃了。一口下去,又粉又糯,满嘴生香。那滋味,光是想想,也是唇齿留香……
那时,母亲总说:慢点吃,慢点吃,都是你们的,没人跟你们抢。我们呢,依然吃得飞快,常常是第一碗还没吃好,人已站在灶台边抢第二碗了。母亲总是摇摇头,宠溺又无奈地笑:这些孩子!
南瓜煮着吃是最简单的吃法,比较奢侈的吃法还有用油煎着吃。我们先把瓜皮刨掉,去掉里面的瓜子,把瓜瓤切成片状,放在油里煎,待到两面金黄、满屋飘香,就是熟了。夹出来,放在盘里,堆成小山似的,待姐弟全到齐了,母亲才会让我们开吃。
油煎的南瓜,是我们那个时候吃过最美味的东西了。我们常常吃得满嘴满脸都是油,完了还要把手指头伸进嘴里舔一下才过瘾,之后还不忘伸出舌头绕一圈,直到把嘴上的油全卷进嘴里,吞进肚子里才罢休。
南瓜,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极大地丰富了我们的生活,成了我们味蕾上最甜蜜的回忆。夏天,也因了南瓜而变得温馨又美好。
那些年飘扬在夏风中的南瓜香,是那么坚定而又坚实地留存在我的脑海中,成为永恒。
时至今日,想起南瓜,看见南瓜,就会有一种亲切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