钓蟹
■清禾
稻香蔼蔼暑风清,稻浪波动于纵横的阡陌,惠风清幽,泛浪而过,微波荡漾,小河婉吟。小桥宁静地伫立着,庞大的榕树尽情舒展。一切还原成乡村的原始模样。
河岸边,插在岩缝里的竹钓竿依次排列,足有20来条,每条钓竿相隔两米左右。我俯身将它扯起来看,竿的另一头系着一条细线,线的末端绑着一寸来长的鳝鱼段子。
有诗曰,稻熟正是蟹肥时。莫不是在钓蟹?
走过小桥,绕至榕树旁,这里停着一辆小轿车,地上好多竿子,好多鳝鱼段子,一摊未干的血迹。一大叔正忙活着绑鳝鱼。一打听,真是钓河蟹。
“这么多钓竿,河蟹上来的时候,你怎么忙得过来?”
“那就让它多夹一会儿,就蟹最笨,只要夹住食物,就死夹不放。”
有蟹上钩了!大叔迅速起身,抓起水桶与网兜,奔了过去。他小心翼翼地提起钓竿,一点一点——嘿,大河蟹,紧抱鳝鱼,一直在半空忘我地旋转着。即使上钩,似乎毫不影响它收获食物的心情。大叔伸长网兜一兜河蟹,倒入水桶,河蟹方才如梦初醒,在桶底做张牙舞爪状,吐泡不断。
“那边线动了!”我兴奋地催大叔。
“不对,那是风动,不是蟹动!”
我半天还是没分辨清何为风动,何为蟹动。
“一次过来能钓多少蟹?”我了解到这大叔是从附近陶山来的,每次驱车到这里要十几分钟。
“别问我钓多少,这活纯粹打发时间,反正闲着也是闲着。钓蟹得看天气,有时蟹们通了气一样,一天不见一只蟹上钩。有时一天,蟹疯了一样咬诱饵,多得很。”大叔静坐,与树相依,眼睛注视着竿子。
终于发现一条被拉得笔直的线,我很想试试手,马上跑去拉竿子——竿子弯了腰,愣是提不上来。再扯,线出水面,蟹不见了。我得到指示,直接把竿子插好。没过多久,同样的地方又有了动静。大叔气定神闲,缓缓地将线扯出水面——蟹王!他呵呵一笑,就数蟹最笨,这就是当初逃走的蟹王,从不会跑远,就傻傻地在原地等吃的。蟹咀嚼的速度非常慢,压根儿没吃掉多少鳝鱼。大叔又把鱼竿原封不动地沉入水底等待着另一只蟹的上钩。
我不禁哑然失笑。古今多少文人墨士对蟹独爱有加,苏东坡大赞蟹之美味:“不识庐山辜负目,不食螃蟹辜负腹。” 李白对蟹也情有独钟,经常饮酒、啖蟹、作诗。他曾赋诗曰:“蟹螯即金液,糟丘是蓬莱。且须饮美酒,乘月醉高合。”可是又有多少文人墨士能独享钓河蟹之闲趣。唯这乡间大叔,和着看蟹的时辰还可打个盹儿。
逍遥了一河的殷实,掺和着稻香盈怀,于静谧里储存了最初的美好希冀,时节刚刚好,生活又有了别样的底气。日子如轻烟散漫脉脉不得语。
这一天,指不定大叔能钓到多少,指不定他在榕树下一直坐到何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