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十中情

    ■余文莱

    2018年10月25日中午11时整，我敬爱的父亲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同学、同事以及周围所有人都劝慰我：“文莱，余老师已经92岁高龄了，你节哀吧！”可是，爸爸，敬爱的父亲，您还有多少事没完成啊！您不是说过，瑞安还没有一本完整的数学史吗？您怎么放得下我们的妈妈，你们相濡以沫59年，您不是说过要与她庆祝钻石婚的吗？您可是从来不会食言的啊，亲爱的爸爸！

    爸爸，在医院的最后日子里，您除了经常叫妈妈的名字外，您说得最多是“学校”二字，以至于保姆在您略微清醒时，问您：“阿公，您几岁了？”您说：“92岁。”“那您为什么还讲学校、学校啊！”是啊，爸爸，保姆怎么能理解您呢？我非常清楚，您心目中的学校，就是十中啊！您还记得吗？上世纪70年代末期，当高考恢复招生之后，瑞安中学曾经想尽办法要调您去瑞中，您告诉当时的校长虞继尧老师说，放心吧，我这辈子不会离开城关中学（十中的前身）。是的，十中凝聚了您多少心血和精力啊。您经常告诉我，初创时期的十中是一所民办中学，并没有校舍，可谓上无片瓦下无寸地，只是借办在现玉海实验小学的几个教室里，当时的教室也很简陋。您担任高中班的班主任，兼教数学物理等功课。由于师资缺乏，代课老师走马灯似地变换，您还时不时地代上语文等功课。后来学校六四届高中毕业生开同学会时，有学生说：“我们曾是一群被社会遗弃的孩子（因为他们是有求学愿望，却无校可读的孩子），是余老师您把我们‘捡’过来，给予我们立足社会的所有知识。”

    就是这个班级里的校友后来告诉我，由于当时是夜校，一开始连电灯都没有，是用点燃煤气灯来上课的。怕学生看不见黑板上的字，您上课时总会把煤汽灯档位挑到最亮。下课铃声一响，您马上把煤气灯的档位挑到最低，为学校节约煤油。后来，终于接通了电线，有了电灯，但是经常课上到一半时，电停了。您还是不愠不躁，告诉学生们，数学物理题目是不能在黑板上演算讲解了，那就给你们讲讲诗词故事吧。

    在您渊博的知识熏陶下，1964年十中的第一届高中生毕业了，他们是在如此简陋的条件下毕业的学生，与瑞安中学的学子们一起参加了全国统一高考。应届学生吴宗权考上了西安交通大学、陈素梅考上了浙江大学医学院。1964年还是唯成分论的年代，不然，会有更多的学生被录取。

    上世纪60年代中期，当时学校还没有正式的实验室，教师需要做演示实验时，只能到瑞中借教学仪器过来。您就利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因陋就简，动手做起教具，甚至为了做好一件教具，还跑到钣金工师傅那里去学手艺。就这样一发而不可收，您一共做了两百多件教具。不久学校被评为浙江省自制教具的先进单位，其中就有您的一份奉献啊。

    敬爱的爸爸，每当我来到学校门口，看到苏步青亲笔书写的“浙江省瑞安市第十中学”校名时，往事总会历历在目。记得1992年瑞安市第十中学校名刚刚命名时，学校希望找到一位知名的学者为学校题写校牌（当时您已退休多年），而苦于找不到合适人选。您得知情况，马上给上海复旦大学李继朗教授（您的学生）写了一封信，请数学家苏步青为学校题写校名。

    爸爸，敬爱的爸爸，也许上天注定了您与十中的情缘！你是否还记得校办工厂因为“变压器原理说明器”而取得了浙江省教育厅定点生产单位，这也有你的一份努力啊！您是否还记得我们十中图书馆的第一批图书，是怎么得到的吗？每当学校师生来图书馆查阅图书时，您是否还记得您也曾为搜集资料而匆忙的步履呢？每当学校师生散步坐在食堂前的力行亭里休息时，您是否还记得这就有您写的对联呢？“凌绝顶览群山自跬步始，惜分阴加一篑由决心来。”您是否还记得办理退休手续时潘肇清校长的“形退而实不退”的约定呢？哦，您曾对潘校长说过“再种新桃三二千”，您做到了，因为您是最信守承诺的。可惜啊，爸爸，唯独您答应过妈妈的60年庆祝钻石婚的承诺，却爽约了……

    附瑞安城中一九六四届学生恭挽：

    数理融诗文桃李蹊长濡沫赋，归仙慟心丧班迁笔续汗青词

    三十载退休未休数理良师文理高手精神矍铄生花笔，九二秋天寿仙寿清诗陋巷从容蹇伸淡定人生儒雅人

    三千弟子芳菲桃李师生谊，五四春秋白首铭恩心丧人

    一生磊落书香诗文陋巷焉知，半世教坛点线面体几何谁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