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尖上的背影

    ■章迎春

    我家边上是瑞安最繁华最热闹的望江菜市场，这里每天都有几个或残或老或病，端坐着乞讨的人。

    一天下班，我匆匆经过这里时，看到一名中年盲人乞丐，旁边立着一根拐杖与一捆堆放整齐的旧衣服，面前放着一个残破的脸盆，里面有几枚硬币与纸币。

    如同往常一样，我摸摸自己口袋，掏出一枚硬币，随手“哐啷”一声扔进去。我依旧步履匆匆，隐约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沙哑干涩的“谢谢”。

    就在我昂首阔步前行时，迎面走来一位30多岁的中年妇女，中等身材，一头短发，一双大而明亮的眼睛特别引人注目。她右手提着一只沉甸甸的袋子，行色匆匆，看上去有些吃力。只见她路过另一名年老的乞丐面前时，突然伫立，弯下腰，半蹲在老乞丐面前。我有点纳闷，她要干什么？

    老乞丐蓄着一撮花白胡子，一双棕褐色的眼睛深陷在眼窝里，满脸沟壑纵横，长着一头蓬乱不堪的灰白头发，尽是尘土与污垢。更吓人的是他没有双腿，裸露在外面的残肢处蜿蜒着丑陋的红色疤痕，像一条扭动着的狰狞的蛇。身前放着一个退了漆的铁罐，与一个白色的破碗。

    这时，令我惊讶的一幕出现了：她又缓慢向前移动几步，靠近老乞丐，指着自己腰间的小挎包，对老乞丐说：“我腾不出手来，钱在这里，你自己取吧。”老乞丐伸出手，大概是看到自己的手又黑又脏，犹豫了一下，又缩了回去。那妇女浅笑着说：“没事的，你就放心取吧。”那双沾满泥垢的黑手踌躇了几秒钟，终于再次举起来，颤抖着打开那只精巧的小包，哆哆嗦嗦着取出10元钱，然后双手作揖，连声致谢。

    那女人直起身，莞尔一笑，从容离去。目送着她的潇洒而又干练的背影穿梭在人海中，拐过拐角后，我一时还缓不过神来……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自己是个心地悲悯之人，分管过慈善工作，自己也喜欢做慈善，可是我每次支助过这些弱势群体后，从没有认真地关注过他们，也从没有为他们停留过脚步，而是居高临下地施舍，高高地抛下，留给对方的永远是一个傲慢又冷漠的背影。

    而今，这位妇女如水般柔和，善意，悲悯，她对贫者推己及人的尊重，体恤。和她相比，我微小的格局、狭隘的心灵，真是相形见拙，怎能不让我汗颜？如此舍身成仁的弯腰，怎能不令我肃然起敬？

    这一瞬间，潮水般涌上心头的是无比的羞愧难当。我急忙转过身，又走到那个盲人乞丐面前，取出一张纸币，弯下腰，轻轻放到他面前的脸盆里。背后又传来一声干涩而又沙哑的“谢谢”。

    我大踏步地向前走，午后的流光惬意柔和，灿亮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