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亲非故
情义重如山
——回顾与传奇夫妻
邱清华张雪梅的往事
■林金修
出生后,我就体弱多病,被一位老同志戏称是沉不了的“破漏船”,竟活到现在89岁高龄,迎来正式参加革命队伍和新中国成立70周年的双庆大喜。回首一生走过的曲折道路,可说上过天堂,下过地狱,还是努力做到荣枯浮沉不变志,毕生忠党爱国民。这是伟大的党长期对我教导的必然,两位老党员对我起了很大作用。
先说张雪梅,她的父亲张冲原是蒋介石的亲信,后来为抗日救国,热心联共,与毛泽东、周恩来交往甚厚。其女雪梅早就亲共产党,上山打游击,行军时腰插手枪,肩背步枪,被传说为“女双枪将”。再说邱清华,在抗日战争爆发时,就与他的堂哥蒋介石爱将、兵团司令邱清泉分道扬镳,成为浙南游击纵队的副政委。这两位传奇人物在革命战争中结为大妻,与我非亲非故,竟成为我最亲近最敬佩的领导人,他们的一生对我进行深刻的教育和胜过亲人的关爱。
新中国成立初期,我就在浙南日报工作,有段时间,编辑部内人心浮动,温州地委及时调派宣传部副部长张雪梅来担任总编辑。她在各种场合,以深刻动情的话语和种种实际行动,以身作则,有效地聚拢人心,打开了工作新局面。后来,由于人员增加,报社搬迁到新址。行政人员将二楼东南角一间分给总编辑作为办公室。张雪梅推却说:“这个房间东、南都有窗,很适合士仰同志使用,他有肺病,需要好空气,他负责画插图,需要好光线。”理由很充足,却使士仰惶恐不安,他自知不久前还是个待业青年,在编辑部里资历最低,怎可受用呢?再三推却,而张雪梅同志说到做到,立即搬到朝北的一个小房间里办公。她如此克己待人,我也亲身领受过。一天,我抱病赶写一篇即需的评论时,被她发现了,她关切地对我说:“你的脸色这么不好还硬挺什么?快去休息,这篇评论我来写。”这使我感到无比亲切。
邱清华当时担任温州地委副书记兼温州专署专员,平时与我联系不多。在上世纪50年代一个初夏的上午,我作为《浙南大众报》的记者,得知他带领一批机关干部下乡参加农业劳动,立即赶去采访。正在与大家耘田的邱清华,抬头问:“你来干什么?”我卖乖地笑答:“也来参加劳动!”实际上我正端起照相机观察构思拍几张以他为主的耘田照片。谁知他已看穿我是言不由衷,一改平常平易近人的神态,严肃地说:“要劳动就下田来,今天不要拍照。”我只得脱掉皮鞋,下田耘草。而干这种农活,必须弯下腰身,屁股朝天,用双手除草松土,手脚并进,是很累人的。特别是长期只拿笔杆子的我,从未干过如此劳累的体力活,腰身酸痛得很难受,深深懂得古人所言:“须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此后吃饭时,一粒不剩。
这些亲身经历,使我对这两位老革命由衷敬佩,时时处处以他们为榜样,不论任务多大多困难都奋发拼命工作。1958年我响应党的号召下放到农村劳动锻炼,抱病苦干,输血救人,年终被评为温州地区下放干部的代表,到北京出席全国农业社会主义建设先进代表大会,见到毛主席,达到人生道路的顶峰。
无情岁月催人老,邱、张二老重病缠身,尤其是张雪梅,多年的胃病逐步恶化,只能做了胃瘘,靠插管输进营养,在如此严重情况下,她还不忘关心我这样那般,如怎样雇用保姆、如何培养孙女……2008年1月28日,张雪梅来信说:“我和邱同志随着年龄增大,身体逐渐衰退,这是自然规律。能活到八九十岁,我们已心满意足,请勿以我们为念。”谁知这竟是她今生给我的最后一封信。当年10月13日夜,我接到电话:“雪梅同志三天前在杭州去世了。”我顿时泪水突眶,悲痛不已。
邱清华也是年老多病,当他坐在轮椅上目送老伴离去后,很长时间都住院治疗。我也老病在身,一直不能远去杭州探望。 2013年2月,邱清华从医院里寄来一封信,只有50多个字,说自己久病手抖写字困难,要我将手机号码告诉他。4月中旬,他突然给我邮汇2000元。我很纳闷,离休后待遇优厚,还节约一些钱与贫困学生结对助学,根本不缺钱。立即打电话问他:“为什么寄这么多钱给我?”他只说是资助我孙女读书的。我急忙说:“她的读书费用有我这个爷爷嘛!”他说:“你自己助学,也应该让我助学呀!”在如此重病的情况下,他还想到为我分担培育下辈的责任。我只得将2000元转交给了正在上中学的孙女。
2015年,邱老也随老伴张老走了。
如今,我可以告慰二老在天之灵,孙女已考上大学,她选择的专业是幼师,决心毕业后尽心全力培养好我们伟大祖国的下一代,请二老安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