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们一起拍过的毕业照
■叶蓓蕾
科学长廊,樟树下,阳光滤过树隙,落得一地斑驳,细细碎碎,伴着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镜头里,各个笑靥如花。学士帽随风舞动,抛掷半空,又俏皮落地,不觉心荡神怡。
千年屿北,尚书故里,我们行走于村落的清风艳阳之中,对着镜头,互比“心”字,将爱一同漾进了心底。
又一届毕业照。
追溯时光的河流,最早的毕业照摄于1998年。师范毕业,进了老家的蔡桥小学。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一个年段一个班,九位老师。教学任务轻松,生活自给自足。校舍是简易的两层楼,临河而居。外围用墙浆刷白,墙头时有几只鸟雀落脚歇息。黄昏时分,一缕缕白烟升起,阳光使它罩上了一层灰色调,俨然画家笔下的写意水墨画,春来桃花红妆装点,夏至田蛙打鼓奏乐,秋冬画染霜色一片。
农村生活闲适,农村娃儿朴实,老师亦是自带乡野之气。村小两年,拍了两次毕业照。至今记得,一次我穿的是一身鹅黄色连衣裙,脑后束低马尾,对着镜头,正襟危坐。似乎还没完全准备好便听咔嚓一声,一本正经的模样留在了相机里。那时数码相机尚未普及,仍是用胶卷,一个镜头最多拍两三张,待洗出来后方可一睹其容,细细品赏,不像如今用数码,纯是“狂轰滥炸”式“随心所欲”型。正因如此,反而添了一份神秘与庄重感。
从村小调至林垟镇小,是在两年之后,一待便是七年。期间恋爱、结婚、生子,断断续续,班级接了放,复又接,对那届孩子至今仍有愧疚。唯一带毕业的仅有一班,孩子聪慧,野性十足,所幸自己年轻有精力,也弥补了经验不足之缺,两年教学之路跌跌撞撞,同时亦是自我成长最快的两年。记得当年一位老教师,姓阮,曾对我语重心长,这班你若带毕业,将脱胎换骨。当然,改变和进步的是内在,毕业镜头下的我,仍是一脸憨态,难得嘴角多了一抹浅笑。那时的清风及碎影,以及背景里教育家金嵘轩先生塑像,踪迹可寻。
“亲妈”班主任的六年,给了飞云的第一届学生,记忆里永远的五班,是故事记录最多的班级。校园后院有一片“田园乐”,田野之风常从那些沟壑小渠窜入教室。油菜花开,柳絮纷飞,蜂闹蝶舞,藏匿在土里的番薯一扯,便是一连串,我们蹲在玉米秆下,隔着白热的阳光,听着童声稚语,看虫蚁在小坡上攀爬逃窜……即便毕业之后,家近的孩子还能品尝到劳动果实的甜美。煦日之下,对着镜头,六年时光点滴的追忆都化作了嘴角的一抹笑意。那张毕业照的历史,记录了诸多欢喜与忧伤,唤醒内心真诚的酝酿,其间的温暖善良,日后都变成了滋润师生内心的力量。
“牵手三班”毕业照因援疆而落单,用心的家长给我留了一本孩子们的毕业相册,并亲自送到我家,尤为感念。有得有失,在阿克苏教育学院收获了五六个班级,拍毕业照不亚于明星赶场,身着维吾尔族服饰艾德莱斯,脸上笑意盈然。培训楼后院一排的梨花落尽,拥入大地的怀抱,两三片花瓣有意无意沾上了裙裾,连同回忆,悄然无声地落入了照片。在实验小学拍的毕业照印象也颇为深刻,领导一排席位,班主任必须C位,行政领导落座其侧,诚惶诚恐,又心生敬意,百年老校的尊重理念可见一斑。
毕业照的故事仍在书写,它如本历史书,厚实,深远,是一部个人的教育教学成长史,见证了乡村教育事业的发展,折射出一个学校的内涵气度,彰显出民族地域的文化特色,留存着恒久不变的记忆温暖。
季节更迭,站在岁月的浅岸,想念那些一起拍毕业照的时光,想念那些一起拍毕业照的人儿。灼灼地凝望,凝望,那些记忆中的人或物,最终都站成了美丽的塑像,岿然玉立。
青春不会消逝,只会迁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