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岙古史新探
■俞光
明弘治《温州府志》卷二称：“吴始置罗阳县，治在十二都北湖鲁岙。”在经历一千七百多年沧海桑田后，鲁岙早已地墟名湮。其时先民为什么要置罗阳县？为什么县治在鲁岙？这是研究瑞安古史需要回答的问题。
罗阳县是孙吴平定山越的产物
考古表明，新石器晚期，东瓯故地已有先民生息。西汉时，东瓯、东越的相继内迁，虽然迁走了大部分贵族及其臣民，但尚有一些越人逃居山林险阻，复相群聚，过着原始氏族的生活，史称“山越”。《三国志》卷四七《吴主传》云：孙吴占据江东后，“然深险之地，犹未尽从”。其初山间居民并未归附，这就是山越。他们居住于地广人稀的山区，经济封闭落后，基本上与世隔绝。《资治通鉴》卷五，胡三省注道：“山越本亦越人，依山阻险，不纳王租。”由于历史上中央政权对东瓯的错误政策，他们也对孙吴持对立态度。正如《三国志》卷六四《诸葛恪传》所述：“其幽邃民人，未尝入城邑，对长吏皆仗兵野逸，白首于林莽。逋亡宿恶，咸共逃窜。山出铜铁，自铸甲兵。俗好武习战，高尚气力”，“时观间隙，出为寇盗，每致兵征伐，寻其窟藏，其战则蜂至，败则鸟窜，自前世以来不能羁也”，成为孙吴巩固江南的心腹之患。
孙吴平定山越从东汉建安元年（196）至东吴赤乌五年（242），历时46年。其中与东瓯有关的战事主要有五次：东汉建安元年，东冶侯官（今福州市）长商升会同山越首领张雅、詹强等起兵为乱，孙策遣永宁长韩晏领会稽郡南部都尉率兵征讨，韩晏为升所败。继任永宁长贺齐又代领会稽郡南部都尉事，大胜之，商、张、詹等出降。建安八年，建安（今福建建瓯）、汉兴（今福建浦城）、南平（今福建南平）山越复起。孙权遣会稽郡南部都尉贺齐率包括永宁县在内的所属各县兵士5000余人进讨，贺大败之，山越首领洪明被杀，洪进、苑御、吴免、华当等皆降。建安十五年，浙南、闽北五县山越在吕合、秦狼的率领下又起事，孙权遣吕岱、蒋钦领兵讨伐，结果吕合、秦狼被擒。嘉禾四年（235），东冶山越在隋春带领下，跟庐陵的李桓、路合及南海（今广州市）的罗历一时并起，孙权派吕岱等前往镇压，隋春投降，李桓、罗历战死。赤乌五年，建安、鄱阳、新都三都的山越又起，为钟离牧讨平。
对于这些被征服的山越，孙吴采取了“强者为兵，羸者补户”（《三国志》卷五十八《陆逊传》），“拣其精健为兵，次为县户”（《三国志》卷六十《贺齐传》）的政策，即强壮的收编为士兵，羸弱的划归郡县。为了加强对划归郡县补户的山越人的管理和对被征服地区的控制，孙吴在平定山越的过程中，在境内增设了一批郡县。建安二年（197），析章安县置临海县和始平县（今天台县）。建安四年，析章安县南乡置松阳县（今丽水市）。赤乌二年，析永宁县南部置罗阳县（后改安阳、安固，境今瑞安市，平阳、苍南两县及泰顺、文成两县大部）。太平二年（257），以会稽郡东部的章安、临海、始平、松阳、永宁、罗阳六县置临海郡（境今温州、台州、丽水三市）。所以，临海、始平、松阳、罗阳等县和临海郡的设置是孙吴平定山越的直接产物，山越人是罗阳等县先民的祖先。
鲁岙的地理特点使之成为县治
《瑞安市志·概述》云：“六七千年前的冰川后期的最大海侵，使今平阳坑至岭雅一线以东成为古海湾，海湾东部今海拔50米以下的平原（约占今全境陆地的五分之三），当时仍是浅海滩涂，大罗山是浅海中的岛屿。后来海水渐退，古海湾被长江口外南下海潮携带的大量泥沙所淤积，形成广阔的浅海淤积滩涂。”“秦汉时，飞云江河口北岸滨临集云山，南岸紧依平阳县昆阳镇横屿山，今市区隆山、邵公屿（旧县城东部一带）等山头尚为飞云江河口外的岛屿。三国吴赤乌二年（239），在集云山南麓的鲁岙置罗阳县治。”可见鲁岙位于古海湾飞云江河口的集云山南麓，浅海淤积滩涂可为先民提供宝贵的土地资源，大海可为先民提供舟楫之便、鱼盐之利，飞云江中上游还有茂密的森林，可为先民采集和狩猎，具备了人类生存的各种基本条件。
鲁岙的“岙”，《现代汉语词典》的解释为：“浙江、福建等沿海一带称山间平地（多用于地名）。”集云山属洞宫山延伸入境干脉永丰山系，故《瑞安市地名志》卷二《横山乡》曰：“集云山，其南部山脉从西至东长约4公里，横倚县城之北，俗称横山。”《集云山志·胜迹》指出：“集云山自福建政和发源，由泰顺诸山绵亘而至城东”，“集云山去城北里许，邑主山也。其巅境趣平远，为邑主冠”。“趣”古汉语与“趋”通。可知鲁岙是集云山南部一个宽阔的山间平地，地势平缓，适宜于大型聚落的居住。又说：“鲤脊岩在集云山谷。”“莲花岩在集云山谷，状似莲花，天然可爱”，“北湖去城北里许，源出集云山，众流潴焉”，“朱溪（愚溪）在集云山麓”，“一掬泉在本寂寺后，出自岩罅，清洌甘美”，“跳珠玑在集云山谷”，“浣纱潭在集云山谷”，“龙潭在集云山谷，即马岙潭，相传神龙居之”。鲁岙水源充足，满足先民的生活、生产用水需要；其周边岩石奇特，泉水叮咚，飞瀑散珠，碧潭似玉，湖面泛波，景色如画，给鲁岙增添了无穷的魅力。
从吴赤乌二年（239）至晋太宁元年（301），鲁岙作为罗阳县治经历了62年，它为罗阳县的经济社会发展做出了重要的贡献。后来，随着人口的增加，鲁岙的山间土地资源毕竟有限，而邵公屿四周滩涂不断扩大，居住条件更加优越，先民纷纷前往邵公屿耕种、居住，罗阳县治从鲁岙迁往邵公屿已是大势所趋了。现在鲁岙已成为瑞安人民心中美好的记忆。
综上所述，罗阳县是孙吴平定山越的直接产物，山越人是罗阳先民的祖先。鲁岙是古海湾飞云江河口的集云山南部一个宽阔的山间平地，鲁岙及其周边具备丰富的水资源、土地资源、动植物资源、水产资源和良好的生态环境资源，满足大型聚落的生活、生产的各种需要，这是罗阳先民选择它为罗阳县治的原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