邑之源
■陈思义
最近把手头仅有的集云山诗文略读了一次，算是一次卧游与走马观花。
我体味到了集云山称一邑主山，自有它的文化内涵与魅力。
总体上认知集云山，可以读《瑞安地名志》的几行介绍，说集云山“横倚古县城之北，俗称横山。据瑞安县志载：集云山高447.6米，去城北里许，邑主山也，其巅境趣平远，为一邑冠。相传三国吴初，罗阳县治在山南麓北湖鲁岙。”寥寥数十字信息量够大，集云山的地理位置、地形、地貌、建置、地位、作用也都说了。
《集云山志》更是一本地理专志，金兆珍、金兆奎在清光绪丙申年（1896）编，记述集云山的胜迹与诗文，俞海有《集云山解读》一文，万锡春有《集云山》一个系列，从之一到之六。凡此等等书架上能找到的，我都翻读了一次。
“有集云山，瑞邑发源山也”（金兆奎《愚溪书院记》），读来读去，以为此句最能概括。邑之发源山也，源远流长。
——集云山是祥瑞之山。清嘉庆《瑞安县志》：“三国吴分永宁置罗阳县，此置县之始，属临海郡，建治北湖鲁岙。”又：“北湖，在城北里许，源出集云山，众流潴焉。”瑞安建县时的县治北湖鲁岙就在集云山南麓，为县由此始，源也。集云山又是“瑞安”得名的缘起，清嘉庆《瑞安县志》：“唐天复二年，有白乌栖于集云山，诏改安固为瑞安。”当年有白乌栖于集云山上的集云阁，白乌是一种吉祥鸟，人们觉得这是个好兆头，于是把县名改为瑞安，瑞安地名由此始。
瑞安之所以叫“瑞安”与集云山有关，与集云山上的一个瑞兆有关，一个“瑞”字，一个“安”字，都是好的字，集云山又添一层神秘与亲切。
传说是城市的文化符号，化不开的情愫，如温州的白鹿衔花，乐清的箫台奏乐，龙泉的欧冶子铸剑号曰龙渊，缙云的黄帝炼丹曰仙都。
——集云山是护城之山。《集云山志》：“集云山，去城北里许，邑主山也。”集云山由西而东，绵延四公里，横亘城之北，为北郭屏障，俗称横山。孙锵鸣《集云山志序》中有“吾邑集云山者，一城之主山也。虽无奇峰怪石、诡异惊骇之观，而冈峦回互，林壑深秀，襟江带湖，屏蔽北郭，嵬然特出于诸山之上”。一山横空出世为县城阻寒流挡飓风，优化一个城的小气候，庇护一方人的休养生息。
山是林壑深秀，水是屈曲玲珑，一脉清流汨汨不竭，清澈透底，“有马岙潭，相传神龙居之”。（清嘉庆《瑞安县志》）史载，引马岙潭水抗旱。集云山南麓诸溪之水以“川”字形的河网南流，源源不绝，为城乡引水储水排水，旧志称“舟楫藉以往来，居人资以汲饮，民咸赖之”。记得建愚溪水库堤坝，引集云山水库之水与诸溪径流到自来水厂，为居民饮水之源。
三都岭古道，为瑞城北向捷径，邮传驿道翻越集云山，与永嘉县驿路衔接。大千岭古道，从曹岙经后岗底至塘下，人们走大千岭古道到后岗底护国寺礼佛，有圣堂前、圣堂后两村。人踏马踩留下一路痕迹，与民生息息相关，密不可分。
——集云山是郊游之山。近城山水是踏青好去处，邑人早就归称为集云八景。第一山，摹米芾,“米书原寄紫阳山，摩石何年勒此间”，米刻古石为集云八景之一。探花楼，与拱瑞阁、观潮阁、话桑楼合称瑞安四大名楼，“赵家山麓夕阳殷，胜景陶峰快仰攀”，陶峰夕照为集云八景之一。本寂寺，始建于唐垂拱四年（688），有佛教协会会长赵朴初题写的匾额，明末进士林增志曾在本寂寺读书隐居，民国初部分寺舍被李墨西租作罐头厂厂房，抗战时瑞安沦陷一度成为郊区避难所，瑞安育婴堂迁至寺中。“静听一声清俗虑，归桡忘却路迢迢”，寂寺晚钟为集云八景之一。朱溪即愚溪，“秋半朱溪好泛船，月光如水水如天”，朱溪印月为集云八景之一。
集云山是城市森林公园，有木本植物55科96属140种，鸟兽类动物14目22科27种，有着丰富的生物群落，有愚溪大峡谷原始森林，有集云湖（集云水库）与绿湖（愚溪水库）似两块碧玉镶嵌在林海中。夏季气温比城内低，是一个清凉世界。
集云山支脉万松山是市民“透空气”的好去处，推而广之，集云山也是。打造城市生态综合体，可散步，可登高望远，可歇息一会品品茶，这就是一个市民会客厅，一个城市后花园。
——集云山是书香之山。集云山南麓，山水闲美，向是学子潜心苦读之地。史载泳锦堂是愚溪公金灏的读书堂，其曾孙金兆奎、金兆珍购就三椽建愚溪书院，率弟子读书于此。集云山右支赵家山下有座小山峰，名曰陶峰。陶峰之下有屋三楹，清学子孙希旦、林露书室。孙希旦以乾隆戊戌进士第三人及第，名其居曰探花楼，如今楼在瑞安中学校园内。换言之，瑞安中学就在这个潜心苦读的僻静之地。一脉相承，源源而来。
集云阁、本寂寺、宋之才宅、探花楼、耕绿亭、萱竹堂、泳锦堂、愚溪书院，《集云山志》均有记载，不少人文资源，有的建筑仍在，有的遗存未必已消失了。
——集云山是红色之山。集云山冈峦回互，西去陶山，东去莘塍，北去驮山肇平垟，在这块老革命根据地上，后岗底成立农民协会，建立农民赤卫队，刘英到后岗底建交通联络站，恢复党支部，有许多红色故事由此发端。明代在集云山西，屯兵抗倭，也是一个爱国故事。
这里是原横山乡、横山人民公社所在地，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乡政府、信用社、学校、卫生所、供销社，也很怀旧。横山供销社旧址叫永安亭，单檐平屋，临溪而筑，已是一道风景。下林厂，灯台厂，外厂，有多个叫厂的地方，昔为茅棚厂。茅棚厂当然早就没有了，连民国时期的老房子也少了，然而旧村的自然古朴味道还在。山上的番薯与高山蔬菜好吃，民宿也是年轻人所好。
人们说，瑞安有集云山，有飞云江，山与水“重云”，乃祥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