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夜

    ■谷炳铜

    “你我的身影进入夏天的夜晚/动情地歌唱是我在你的耳边/烛光中闪动的是你清秀的脸庞/还有那身后寂静的村庄/夜空之下你我牵着手走远/山的那边有我们遥远童年/如果这样我们真的走入了从前/我愿住进你的童年……”

    这是索奕康怀旧经典歌曲《夜空下的童年》。每当你我的身影走在夏天的夜晚，动情地歌唱随风飘来，萦绕耳畔，你是否会想起那遥远的童年，夜空下牵手走远，留下寂静的村庄在身后，亦或是呼朋引伴，上演着无数天真烂漫的故事？

    月亮和星空，是夜的标配背景。曾记得，耳熟能详的“嫦娥”与“玉兔”，“牛郎”与“织女”，无数次把幼小的我引向遥远、漆黑的天空。

    天上几多星，地上几多萤。追逐流萤，这是幼时的我沉迷夏夜的一大缘由。每当夜晚来临，竹林边，草丛旁，萤火虫便“闪亮登场”了。那光，或说青涩，或说黄绿，或说淡蓝，我无法找到一个词语来准确地形容，直到现在还是觉得皆是，又皆非。这时，要么独自一人，要么三五成群，追着流萤，伸着小手，弯曲手掌，瞄准亮点，双手一合，那萤火虫便捧到了手心。如果萤火虫栖息在叶片上，我们轻轻地用拇指和食指一捏，也能顺利地捉住它。每每捉了它们，先是装进小玻璃瓶，然后照着脚下的路回家。假如夜里起了雾，到处弥漫着清气，萤火虫成群飞过，你会觉得似银河流过，又好像大地的精灵在漫游。

    萤火虫带给我们的除了天真烂漫，还有些许不安。农历七月，流萤最盛。七月半，又称鬼节。据民俗家推测，鬼节位于此，大概和田野里的流萤闪烁让人联想到鬼魂有关。所以，一般大人见到孩子们追着流萤，都会呼喊他们回家。稍大一些的孩子，也往往会拿鬼魂吓唬胆小的孩子。尽管这样，我们依然痴迷于流萤，没有了它，夏夜仿佛减去了一半的兴致和味道。

    儿时的乡村，有些人家会依着时令，种半亩几分田的瓜果，如西瓜、甜瓜、松瓜。等瓜快成熟时，田地的主人往往会在田头用竹竿、木板和稻草搭一个凉棚，白天空闲时都会去棚子里坐一坐，甚至夜里也会去看瓜。

    童年的乡下没有路灯，没有月亮的夜晚，差不多是摸黑的。记得有一次，我和同村伙伴们去邻村看完露天电影，已是晚上八点多。走在回家的路上，不知是谁灵机一动，说：“余叔家的松瓜很甜，咱们去摘来尝尝！”就这样，我们闻瓜香而动，终于如愿以偿。我把摘来的瓜在衣服上擦过几遍，便大口吃起来，没几下就填饱了肚子。现在想想，幸亏当时没有遇见看瓜人，不然……

    有时，我们也会借着月色，到萝卜地里拔一根萝卜分着吃，而事后一般也都没有多余的担心。唯一感到疑惑的是，瓜地的主人搭凉棚是为了什么？如果是看瓜，那对我们的偷瓜举动为什么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事后也不追究呢？或许因为我们是小孩吧。几十年以后，我才慢慢明白，其实“故乡”是一个饱含感情的地点词汇，邻里之间有着某种良好的人际关系，熟悉的生活内容，知根知底的共同生活……那时，余叔肯定这样想：我家的瓜，小孩子喜欢，不必告知我，是可以摘一个尝尝的。

    平常晚饭后，大人们总会搬出椅子，拿着蒲扇，聚在一起闲聊。小伙伴们也会不约而同地聚集在屋前的宽阔的空地上，生怕晚霞会一下子散去似的，你追我赶，东逃西窜，跑得满头大汗，直到夜空布满星星，月光照着大地，还是意犹未尽。星空是多么富有诗情画意，无数闪烁的星星撒满天空，仿佛在编织一幅柔美而又和谐的图画。

    ……

    夜，平息了白昼的手舞足蹈与嘈杂喧闹，一切归于寂静，一切都被弥漫天地、水墨淋漓的黑包裹着。这时，仰躺在床上的那个小不点依然兴奋，对着房顶的瓦片上的纹路和斑点，脑海里总是会浮现出熟悉的鸟兽虫鱼，或花草树木，甚至凭着自己的兴致创造出各种奇怪的精灵。

    就这样，童年的夜，不停歇地，随着夕阳西下，在晚霞里铺开，在月亮和星空下演绎，在温暖的情愫中流淌，在无穷的想象中落下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