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向岁月认怂

    ■叶蓓蕾

    “怂”，个人辞典出现率较低的一个字。因而，当它生出羽翼轻轻落于笔尖，如点墨氤氲开来时，于我的心头，却似一块巨石，沉沉地砸出了窟窿。

    中年，认怂，似乎只是一瞬间的事。感觉如同去年之秋的那场疾病，劈头盖来，使人趔趄，跌个鼻青脸肿。心有愤愤，憋屈至极，实有不甘，可又徒留幽叹。

    意识到身体的重要性，这种觉悟早于十年前，一节课时间的运动是每日常态。网络上盛传一段话，人生就像一串数字，健康好比数字1，事业、家庭、地位、财富等都是0；有了1，后面的0越多就越富有；反之，假若前面的1没有了，一切皆无。深以为然。在健康保卫战中自诩为一名优秀的战士，谁知大意失荆州，自信爆棚下，难免出了岔子，令旁人大跌眼镜，自己也因此沉郁了一段时间。岁月当前，中年需要告别自负，需要低调内敛，需要谨言慎行。即便如此，也有脚陷泥沼的一刻，拼尽最后的气力仍得强颜欢笑，褶皱满布的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怂”字。

    中年，谁不是一边抹着眼泪，一边咬着牙关前行？前几日在浙江卫视《中国好声音》的舞台上再见主持人华少，身材臃肿，帅气不复，连往昔的“铁齿铜牙”也生钝了几分。有段时间华少因工作应酬伤及健康，所幸及时止损。虽有今日的复出之时，但眼角难掩其疲惫之态。还有那个在雨夜里暴哭的中年快递哥，飙出了同龄人无数的辛酸泪。中年，作为家庭“三明治”的中心层，终于读懂，长大了不能总做父母的小棉袄，你必须要成为他们的防弹衣，还要做自己的铠甲；终于明白，你回家时的脸色，是孩子整个世界的颜色。

    前段时间热播的电视剧《三十而已》，职场女性顾佳的一段话，印象至深：我会雷打不动地坚持健康的饮食，坚持让自己更健康。因为我害怕病，更害怕死，然后就是努力成为更好的自己。因为我得赶上孩子碎钞的速度。一语中的。

    时至中年，曾经的棱角分明，早已不知不觉地被磨平，日渐一日地注重养生，研究菜谱，关注食疗；调节情绪，做自己的心理医生，对眼前的人或事开始变得“佛系”。其实，怂，何尝不是中年人对责任的一种痛而不言的解读？中年，怂，早已悄然而至，只是你不自知罢了。

    中年，回首看自己的少年，性子犟得像头驴。常跟父母硬掰，喜欢顶着下巴，凡事怒目挑衅，拽得不可救药。祖传家法“扫把丝儿”的伺候，那是家常便饭的事。既是如此，仍是死性不改，下巴挺翘，以示不屈。

    年轻的骨子里只有桀骜不驯，受过的教育，为人之孝道，仅当其是唬人的把戏，单纯几个字符而已，认为行孝那也是很久远后的事。不知从何时起，发现母亲老了，当年的咄咄棱角锋锐的模样，如今已在岁月的浸润下光滑如玉。为人子女的心开始被温柔地牵动着，她的唠叨不再刺耳——记得照顾好自己的身体，三伏天早起要喝姜茶；晚上不要熬夜，早点睡，好护肝。当年视为耳旁风的话，如今我们谨记于心；当年那头“犟驴”，如今低眉顺眼，爱听父母的话，不再等着父母认错。中年的我们，母亲眼中的“老小孩儿”，在时间的急流中，终于领悟到，孝顺孝顺，首先在于顺，父母面前的臣服是最好的顺遂。怂，有时不也蛮可爱？

    今年学校真的有困难，两个班语文，兼班主任，你帮学校解决难题啊！

    双肩一耸，两手一摊，呵，又开始怂了吧。

    中年，向岁月认怂，只因有孝道与谦和，有担当与责任，有宽忍与体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