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令周
一次周末回老家,在二叔家用饭,二婶拿出几个珍藏已久的番薯煮熟,竟觉得味美异常,甜香满口,孩子们都抢着要。
番薯在山区可说是一种极平常的粮食作物。清明前后,几场春雨,山垄里随处扦插即可成活。不到立夏,便是绿油油的一大片。
但是真正的收获季节要在九月的金秋过后。经过一个夏天火热的沉淀,番薯就变得膘肥体胖,圆嘟嘟的,确实惹人喜爱。我小时候,生活还比较清苦,番薯是我们这些山区人家的主食,几乎家家都有栽种。
番薯有多种吃法。比如有烤熟切片晒成番薯干的,也有磨碎做成番薯粉的。但要作为一种粮食,像谷子一样储存起来,最好的办法便是刨成番薯丝,晒干保存。每当收获季节,家家户户便在自己的山园里搭起篾排,架起刨子,随时开采,随时加工。这时候,山上就成了“集市”,是一年中最热闹的时刻。
这同时就产生了一种专门做番薯生意的“行当”。有生意头脑的精明山民,便购进油条、“油卵”、烧饼、香烟等一类物品,整天挑着一担箩筐,在山上转悠。他们以物易物,利用最原始的“自然经济”,低价换取番薯,再挑到市场上去卖,发一笔小财。我们一群“小猴儿”,那时一放学,就甩着一个书包,往山上跑,也大都是因为馋嘴的缘故。而大人们此时也都是很大方的,他们宁愿少几个番薯,也不会为难一年中没吃过多少糖果的孩子们。他们往往慈爱地把几个大番薯往孩子们面前一扔,“给,自己去换一些吃的来,不要撑坏了肚子”。所以,我们都盼望着刨番薯丝,比过年过节还兴奋。
但真正的番薯丝,我们并不愿意吃。我和弟弟总是吵着要吃白米饭,而不要那吃腻了的番薯丝。有一首童谣是这样的:“拖拉机轰轰响,白米饭下鳗干。”可见,白米饭和鳗干,对我们是一种很有吸引力的享受。
这样的日子再也不会有了。如今的孩子,吃大鱼大肉,还嫌太油。番薯,也早已退出了主食的地位,成为饭桌上的一道“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