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守东

    清明节将至，爸爸早已电话联系我们要早点回家祭祖，这也提醒了我该写点什么来纪念我的奶奶了。

    在我的记忆里，奶奶一年四季都在忙碌着。

    春天里，奶奶笑迎宾朋。不管有钱没钱，都要回家过年，叔叔婶婶姑姑赶在除夕前回家。来拜年的表哥表姐们，使奶奶的小屋突然热闹了起来，不时从小屋里传出经久的笑声。他们离开时，会给奶奶塞红包，但奶奶都会以压岁钱或其他形式还了回去。奶奶说做生意不容易，能来看她就很欣慰了。随后的几天里，客人们隔三差五地来小屋看望奶奶，送她一些当时很时髦的红封纸蓬包。春节刚过，奶奶就向我招手，拆开纸蓬包，把里面的小点心分给我吃，其中有我特别喜欢吃的柿饼。在物质匮乏的年代，柿饼可是稀罕物，只有春节送亲戚时才舍得花钱买。在我们这些孩子眼里，奶奶的小屋简直就是一个聚宝盆，过一段时间奶奶又会拿出一些好吃的分给我们品尝。奶奶的小屋也是我们常去聊心事的地方。不开心时，奶奶一番开导便能让我们破涕为笑。

    夏天里，奶奶忙着“放痧”。村里人都知道我奶奶会“放痧气”，听说这门手艺是从我的太姥爷那里传下来的。小时候，村里常常有小孩中暑，奶奶通过握握手、碰碰手指尖，立判是否中暑了。于是，“放痧气”现场再现。奶奶倒来半碗酒精，摘来一小把薄荷嫩叶，开始她的“绝技”。先是用薄荷叶蘸酒精在身体的各大关节处，如手肘和腘窝处，擦拭一遍。待人坐稳后，奶奶在脖子和“人中”穴位处扭抖一番，几道血痕清晰可见。有时，奶奶还会趁人不备，钢钳般的两手指在手脚关节处一钩，酸痛得让人暴跳了起来，出了一身汗，病情就好了一大半。说也奇怪，每次经过奶奶的“放痧气”后，村里多数孩子没有去医院就自愈了。

    秋天里，奶奶忙里偷闲。“偷闲”，指的是奶奶在家的时间比以往多了些。她告诉我，接下来是“鬼节”(中元节)，传说“七月半鬼倒路上睡”，需要准备些冥币来打发路边的小鬼们，免得对村里爱疯跑的小朋友不好。她会带着一颗虔诚的心，吃斋念佛，希望神灵保佑家人平安、国泰民安。

    冬天里，奶奶满心牵挂。立冬过后，天气转冷，奶奶也就开始念叨，急切想知道两位叔叔那里是否也很冷，厚实的衣服是否已经买了。常常会要求我们帮她接通两位叔叔的电话，知道一切安好才挂断电话。农历十一月刚过，每逢好天气，奶奶便搬出叔叔家的被褥，放在阳光底下暴晒。奶奶也常常站在家门口，向村里的农户打听能否出售些稻谷给叔叔，说本地的大米才好吃。遇到我爸时，奶奶总是提醒我爸别忘了帮叔叔家捣些年糕，被告知都已经准备好了，她才不再言语。

    奶奶终年87岁，有70多年是在我家度过的。奶奶一生坎坷，一生操劳。爸爸十三岁时，爷爷就失去了劳动能力，奶奶含辛茹苦把一大帮孩子拉扯大，嫁了女儿还娶上儿媳妇，如今子孙满堂。

    又是一年清明节，愿奶奶在天堂四季安康，再也不用那么操劳。我多么想大声喊一声奶奶，请您放心，我们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