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祖父郭弼性格耿直，一身正气，爱国为民。这20多年来，我在收集整理他的生平事迹时，常常被他所感动。”近日，温州乡贤历史文化名人郭弼的外孙黄炽森先生接受采访时这样说道。84岁的黄炽森先生拿着一叠材料向记者述说了令他敬仰的外祖父。

    常被外祖父生平事迹感动

    黄炽森，1938年1月出生于瑞安，1960年毕业于原北京医学院医疗系本科，温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一医院外科主任医师退休，从事普外科工作40余年，在胃肠外科和肝胆外科方面造诣很深，曾在国内多款医学期刊上发表学术论文30多篇。他在职期间于1979年受国家卫生部指派前往非洲马里共和国援外医疗工作两年。

    据黄炽森先生提供的材料显示，他的外祖父郭弼（1876—1940），字奇远，居瑞安城关第四巷。他出身书香门第，家学渊源，“家藏卷拥万”，他父亲郭庆昭是全国最早的公共图书馆——心兰书社的创办人之一。郭弼年少聪颖，谙经史，诗宗杜少陵，书法鲁直，小篆上溯石鼓，算籍、医经无不穷究。孙诒让、宋恕等瑞安乡贤均视其为奇才。1901年9月，上海交通大学前身南洋公学设立经济特科班（简称特班），班主任是著名教育家蔡元培先生。特班在全国招了42名学生，当时有4位瑞安城关青年与李叔同成了同班同学。他们是林祖同（后改名林大同，字同庄），郭弼（字奇远），项骧（字微塵），还有一位是林文潜（字左髓），是林祖同的叔父，因去世过早，以致知名度不高。

    郭弼先生逝世时享年64岁，黄炽森未满3周岁。有关外祖父的容貌、性格和生平事迹，黄炽森是毫无印象。“外祖父是一个很有学识很有名望的读书人，当时他居住的老宅中朝南的一间大房间全是书柜摆满了书，因为书太多，每到夏天都要雇人来帮忙晒书……”这便是小时候的黄炽森从邻居口中得知有关外祖父郭弼先生所有的零星印象。黄炽森也只听说舅父郭鸿飞是上海“申报”“时事新报”编辑、上海大东书局副总经理，可惜英年早逝。

    自2000年以后，黄炽森先后走访瑞安、温州、北京、上海、杭州、南京、安徽等地去查阅、收集有关外祖父的生平事迹时，在与泛黄文字的不断“碰撞”中，对外祖父的印象越来越清晰了，并被他的一生所言所行所打动。“当时我已退休，时间较充裕，由于我是他唯一的第三代，有一种责任感、使命感，把他的事迹查找出来公布于众。”黄炽森先生说，至今有关郭弼的资料都是他一个人收集整理的。

    辗转多地不顾辛劳寻找线索

    黄炽森于1998年退休，2000年10月29日他看到了当天《温州日报》刊发的一篇介绍弘一法师(李叔同)的文章，其中写到了他的外祖父郭弼和舅父郭鸿飞的名字，引起了他的注意。后来，他在江心屿原温州博物馆又看到了弘一法师给他外祖父的8封信真迹。为进一步了解，温州博物馆工作人员向他推荐了时任温州历史学会副会长、《温州近代史》作者胡珠生先生。于是，他立即去了胡珠生先生位于温州市区水心住宅区的家里。胡先生说，《温州市志》上记载有两本郭弼的著作，指点他到温州市图书馆古籍部去找《仁仁学》和《大衍周甲赠言合刊》。

    《仁仁学》（北京国家图书馆有存）是1903年出版的国内评论谭嗣同著作《仁学》最早的一本专著。黄炽森先生看到时年27岁的外祖父在序言中写道“特以中国存亡之所系，身为国民不得不尽其力”，他被外祖父强烈的爱国热情所感动。

    《大衍周甲赠言合刊》是1935年，郭弼先生将他50岁、60岁时亲戚朋友酬和的寿诗寿词汇编而成的。该书装帧非常精致，由上海大东书局出版，回赠朋友，内收集有梁启超、李叔同、谢无量、马一浮、方介堪、谢侠逊、吕渭英、林同庄、项骧等社会名士共118人116篇给郭弼的诗词和业绩介绍，书内有许多国内名士和亲友同学详细介绍郭弼的家庭、生平、性格、著作、工作业绩和社会贡献，也介绍许多民国时代的社会状况、南洋公学的学习环境等历史资料，如著名学者谢无量回忆提到“林同庄和李叔同据余西室，日相见也，夜相闻也”，最早证实二人在南洋公学读书时同住一间寝室，为弘一法师以后驻锡温州作了提示。

    黄炽森先生便将这两本著作的内容进行了复印、拍照、存档。

    黄炽森先生说，外祖父晚年致力“医术济人”，除著有研究《伤寒论》的专著《长沙方论》外，与绍兴名医何廉臣共同主编《全国名医验案类编正编》、《全国名医验案类编续编》共14册（北京大学图书馆存），他俩搜集当时全国400多位名医的病案和验方1000余例，全书共55万字，分别于1929年和1936年出版，是当时国内第一部临床实践之医案集成，历年多次印刷，直到2011年国内尚再刊行。平时，黄炽森先生经常在互联网查找外祖父的相关信息，得知这两本著作在国家图书馆收藏后，兴奋不已。2012年10月，74岁的他坐火车来到北京，查找这两本著作中外祖父的信息，结果满载而归，发现了许多鲜为人知的史事。

    2016年的一天，黄炽森先生在互联网上查到《安徽白话报》第1期上有外祖父的诗词，就立即收拾行李，买了动车票，赶到了上海市图书馆。当他手捧书库里刚提出来的这捆旧报纸，20多页翻遍了就是找不到“词林”这个栏目，更没有郭弼的文章，顿时不知所措。这时工作人员告诉他旧报纸的缺页常有出现，指点他到出版地找找看，合肥市的安徽省图书馆可能有完整的版面。他顿时又来了劲头，冒着酷暑马上去车站买了票。经过6个多小时的旅途，他赶到了安徽省图书馆，功夫不负有心人，他终于找到了外祖父的这首诗词《同邑某烈妇行》“章台走马着金鞭，夫子红颜我少年；数载同堂数载别，前尘回首总伦然……”。兴奋之余，那里的工作人员又说馆里有规定，古籍是不能复印也不能拍照，只得用笔抄。无论如何，二天的旅程总算有点收获，他喜悦而归。

    黄炽森先生深切体会到，寻找资料很难达到一帆风顺，也经常碰到奔波了好几天毫无收获，也会遇到好心人的热情帮助。有一次在上海市档案馆，他只提供了文字线索，一位老同志在下班休息时间，耐心地用拼音检索，帮他找到所需的材料，令他非常感动。

    多次发表文章纪念外祖父

    为了让外祖父的生平事迹回归历史文库，黄炽森先生及时把收集到的资料进行整理、汇编，并投稿刊发在多家报纸、刊物上。他曾先后在《瑞安日报》《温州日报》刊发《梁启超贺郭弼五十寿》《林大同寿郭弼六十联》《乡贤第宅沧桑感——郭奇远诗咏瑞安公园》《医林巨笔写华章》等文章。

    黄炽森先生介绍，郭弼先生生平还著有《松陵集》《长沙方论》《郭氏说文》《伦理学》(译著)等，可惜都已佚失。2012年10月，黄炽森先生从北京大学图书馆找到保存完整的《全国名医验案类编》全册书籍后非常欣喜，很快编写了《医林巨笔写华章》一文刊发在2009年2月17日的《温州日报》“瓯越风土”版块，图文并茂，以此记录外祖父作为清末儒医兼通的学者对中医事业的继承和发展做出卓越贡献的事迹。

    黄炽森先生在温州市图书馆古籍部找到《大衍周甲赠言合刊》原著后，按照现今的行文格式重新编辑打印，并连同自己收集到的有关郭弼先生的资料一起汇编，刊发在《温州历史文献集刊（第三辑）》，共50页。

    此外，全国多地的诸多学者、记者都引用了黄炽森先生所收集的材料。其中，《瑞安日报》2020年11月4日在第6版“玉海楼”版块刊发的《弘一法师和他的两位瑞安同学》一文中，关于郭弼先生的大部分内容也都取材于黄炽森先生整理的原始资料。

    黄炽森先生常常翻看外祖父的生平事迹，被他的乐善好施、心怀大爱所感动。1905年，郭弼先生从上海回到瑞安，热心地方公益事业。如到泰顺、瑞安等地兴修水利，在温岭整顿地方治安等善举。1918年，当时的瑞安育婴堂粮食断绝，他便连续4年个人出资帮助他们渡过难关。当时的人们写诗称赞他“皋比四载贫儿院，八百孤寒颂祷公”。黄炽森先生说，外祖父虽未做过大官，但在乡邦邑里，到处传扬他美好的声望。

    2009年2月17日温州日报《瓯越风土》版块《医林巨笔写华章》一文显示，民国初年，时任瑞安警署长蔡某贪赃枉法，民愤极大，郭弼曾正言规劝没用，就将他的劣迹举报揭发。这位警署长被省府免去职位，民众大快人心。当听说郭弼先生也因忤及上峰落职，民众打抱不平，先后联名为他声援，并致书省府替他辩护，但是郭弼却坦然自若，说自己读圣贤书，为地方除害，是尽自己的本职职责，区区荣辱不予计较。

    虽然时过境迁，但黄炽森先生仍能从这些字里行间感受到外祖父的一身正气和耿直性格并深深为他感到骄傲。黄炽森先生说，为了对历史负责，对故乡父老一个交代，他要继续收集并完善资料，准备出版一本“郭弼文集”，永久保存郭弼的珍贵史料，广泛传扬他的生平事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