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小时候，快入冬了，母亲就要准备缝棉被。其中一条被子的被面，是绿缎料的，上面绣着一条金橘色的龙，很美丽。听母亲说，这是她调来瑞安工作时，外婆给的，属于陈家祖上的东西。如今这条被面已不成整幅，而绣有龙的部分被剪下来，成了家里的藏品。这是我记忆中最早看到的绣品。

    国人无论富贵清贫，对美的追求却是天性里的一种热情，而对于绣品的欣赏，也是表现在日常生活中。走进一户人家，总能看到带有绣图的生活用品。床帷、被面、枕头、鞋面、窗帘、头饰、围裙、手帕上绣花更是常见。只是富贵的显得华丽，清贫的较为朴素。人们对于绣的喜好，使得绣的行当生意兴隆。

    在以前的老大街上，有几家临街的铺面，做的就是绣花生意，从事的自然是妇女了。不过，不是用手绣，而是用缝纫机绣花。妇女将描上图案的白纺布（偶尔也应顾客的要求采用有色布）用两个竹圈套住，使要绣的布面绷紧。然后放在缝纫针下，双脚踏动缝纫机的踏板，带动转轮、转轴，而双手执着竹圈套住的布面，在上下快速运动的缝纫针下不停地移动，使缝纫针带着丝线绣出图案。绣花的缝纫机板面，比缝纫衣裤的缝纫机板面要好看，缝纫衣裤一般用黑白两色线就够用了，而绣花则需要很多颜色的线，远超过了赤、橙、黄、绿、青、蓝、紫。绣花的妇女将这些五彩缤纷的色线按颜色相近，插在一块竖直钉着铁条的长方形板上，摆在右手边，根据图案配色的需要，不停地换线穿针。初学绣花的配色要看图样，对于经验丰富的绣花老师来说，图案需要何种颜色，可谓成竹在胸。看一件绣品是学徒绣的还是老师绣的，只要看绣品的颜色过渡均匀程度就明白了，不用问。那时候，绣品都是一件一件独立绣出的，最难绣的是一对相同的图案，比如新婚的枕头，平排摆在婚床上，别人一看，就知道绣工的手艺高不高。

    大概在上世纪80年代后期，市面上出现了电脑绣花机。使用电脑绣花机，就出现一个图案批量绣花的场面，那效率是人工绣花无法比的。于是，手工绣花行当淡出了人们的视野。

    中国历来对于女性德行的要求很高，“三从四德”中就有“妇功”之道，而妇女的善绣就包含在“妇功”之中。古代闺阁女子都要具备一手好绣工，如今则没有这样的要求，甚至于有的女性连毛衣都不会打了。然而，不知何时，市面上出现了十字绣热潮，吸引得众多女性在这方面费去不少时光。不过，大多数女性不以此为生计，只是一种兴趣，玩玩。内子也曾玩过，绣了一幅男女儿童图，我给配了框，如今便挂在孩儿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