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匠活分大木与细木，起屋立柱上梁搭瓦椽靠大木，床屏桌围椅靠窗板格橱的雕花靠细木，所以细木又称作雕花。

    我的柜子里收着一方小小的印章盒，盖子已经不见了。这是阿婆使用过的物件，育林哥送给了我。每次拿印章盒在手里，心中便想起阿婆慈祥的面容。阿婆有印章，因为阿婆上过创办于1906年的德象女子学堂。这方印章盒的外面有雕花图案，并且上过漆，古色古味。

    瑞安大沙堤有家雕花店，在同学家隔壁，每次上同学家玩耍，总要抽一点时间到雕花店门口，看细木匠雕花。作雕花的杉木板，面积都不是很大，两面刨得却很平整，因为雕花出来的成品都是镶嵌在大物件上的。细木匠将要雕的图案，先在与木板同样大的纸上描好，在木板上覆上复写纸（复写纸出现前是怎么弄的没看过），再在复写纸上覆上图样纸，然后拿笔照图样的线条再描一次，木板上便有了图形。雕花的主要工具是凿刀、斜口单刃，也有圆形方形三角形，刃口大大小小，有几十把。细木匠手执凿的前端，用肩抵住凿刀的木把后端，慢慢使力将刀尖沿木板的图案线条推进，木花卷起，这块地方就凹进去了。如此反反复复地宽刀凿，圆刀改，三角刀修，最后用平口刀削平凹处，图案的浮雕就生出了立体感。当然，这还不算完成，还得拿细砂纸打磨粗糙的棱角，使手一磨，不刮肉，就成了。

    看人雕花是件有趣的闲事，殊不知学雕花好手艺，细木匠要付出多少工夫，这门活不仅涉及雕工技艺，还须有木工、画工、书工。还要懂得一些历史故事、诗词、花草鱼虫寓意所指，因为从前雕花的内容主要是帝王将相、封神故事、隋唐好汉，表示吉祥的都用花草鱼虫。一代大师齐白石就是细木出身，他每当叙述自己就要提及，而他的印艺之独立，更离不开他少年学雕花得来的刀法了。

    随着水泥楼房的普及，对传统木结构房屋渐渐淡化，室内居家用品的装饰也发生了变化。伴随激光雕刻机器的出现，雕花的行当走向没落。传承了几千年的手艺更乏传人，因为靠此辛苦活，赚得也不能富足。

    也有人认为，现在对传统家具又开始看好，如一些茶肆酒馆书房画室摆古玩养花草搞禅修弹古琴弄沉香盘珠串等处，基本采用传统家具摆设，或许会使雕花这一行当复兴，这是笑话。如今传统家具上的雕花又有多少是手工的？大多是靠机器做成。很简单的目测就能判断，雕花的表面特别是凹处，没有刀凿的痕迹。

    我是不喜欢使用雕花家具的，原因只有一个，凹处积尘，难擦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