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小黄在一起已有十二个春秋。她像我的家人一般,跟我出生入死,护我左右。在我困顿迷惘之际,她带我冲出迷雾,向前奔忙。曾一度,我在她不大的怀里吃、喝、睡。
小黄是我的福特嘉年华座驾。
拥有小黄,是2009年的那个教师节。当时仅仅只是出于代步,小巧玲珑的她刚上市不久,挺适合女性,于是就这么掏空手头所有外加透支信用卡,拥有了真正属于自己的第一辆座驾。
当时家离单位也只不过四五公里,故而小黄的价值发挥不大,六七年开下来也只不过两三万公里。那时候的她,多清闲,多“良民”——几乎没有被交警摄像头记录下违法行为。那时候的她,多健康,几乎没有什么碰撞磕伤。如果她有灵性,也该感慨自己命运的平淡。
直到2013年。
那是出乎意料的台风漫水。站在家里看台风,停在小区里的小黄,却遭受厄运——她被积水淹了。雨水灌进车厢,整个车厢可以养金鱼了。发动机进水,等待小黄的是进“医院”做平生第一次“大治疗”。
小黄第一次做“外科手术”是被一辆从桥上过来欲右拐的车“亲吻”了,小黄左眼碎裂,下巴颏脱臼,大毁容,被托运车带走“抢救”。
2018年,小黄陪伴我走上了“颠沛流离”的生活。
那年,我搬家至温州。家离单位二十多公里,为了向家人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为了说明家离单位并不远,于是我每天早晚奔波在温瑞大道上。
常常是这样的情景:我的早餐在小黄上解决,我的午餐有时也在小黄上解决;我一定时间的换洗衣物打包塞在小黄的后备箱;装水壶也塞满小黄的后备箱;搬家时,一袋又一袋的书籍也堆满过小黄的肚子。连电视机和扶手椅也是小黄帮我运的。
我这么充分挖掘小黄的潜力,把年轻力壮的小黄一下子高频率投入使用,曾经她的清闲、她的良民表现、她的健康都成了曾经。
渐渐的,小黄加速越来越难,发动机的轰鸣声越来越响,像老牛气喘。长途奔波,最受损是她的轮胎。以前我带她去修理厂,只是拔枚钉子就完事,现在我带她去,基本就是跟她的脚说再见。最严重的是一年之内不间断地挨个换了四只脚。最严重的是,刚换不久的脚,不出两月又换新的。深夜休憩中的她,该咒骂我几千遍几万遍吧,哪有这么开车的主人——明知轮胎爆了,还开着车行驶十几公里,让钢圈和轮觳贴地飞转,整个方向盘倾斜向一边,还使劲掰正,想想就觉得肉疼。我想,跟我那么多年的小黄,她该明白我的不易,大暴雨夜,就算停在路边,自己不会换轮胎,又有谁会过来帮你换呢?除了带着残废的她狂奔,心里默念平安到家外,别无他法。
小黄被交警摄像头记录下的违法行为种种,让她刷新了纪录……我和小黄在边开边罚中重新学习交规。载着我满世界跑的小黄,用她的方式,教会了我循规蹈矩,学会等待,学会忍耐,学会平心静气。
年纪轻时,故作忧郁,会驾着小黄出去漫无目的地开个来回;如今,每天的生活都在小黄上都在路上,迎着朝阳出发去单位,暮色四起,小黄带我回家。起点和终点都是这么明晰,哪有时间去彷徨?唯愿还有精力奔忙在路上,唯愿日渐衰老的小黄还能坚持。
十二个春秋,她向我无私奉献了所有,而我给她的只有遍体鳞伤。除了车顶,其余每个角落都有擦伤碰伤。后面“长安福特”四个字也挨个掉光,留下黑乎乎的印痕,证明曾经的来处。作为交通工具的她,本不该食尽人间烟火,我这样的主人却带她遍尝颠簸动荡。
儿子说我应该好好对待小黄,毕竟她跟我出生入死,荣辱与共过。修理店老板调侃我做个有情怀的车主。我知道我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