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庄乡周垟岗村上高宫有两棵大枫树,说是枫树,实则学名叫枫香。二者在植物学分类上的亲缘关系很遥远。不过我们习惯都这么叫着。这两棵大枫树,树干很粗,要几个人才合抱。村里人都认识它,但谁也不知道它有多少岁。就是这两棵大枫树,陪伴我们走过了一段美好的童年时光。
那是小学的最后一年,因原来的校舍拆建,我们搬到了村里一座叫做上高宫的寺庙里上课。寺庙不大,当作一间教室绰绰有余。前后还剩两大片宽敞的空间,刚好作为活动场所。教室南向是长排坐椅,类似美人靠,靠背的木条兼作栏杆,上方无窗户之类的遮挡物。就这样,教室宽敞明亮,比原来的教室舒适多了。
栏杆外石墙下长着两棵大枫树,高大宽广的树冠向四周伸展,像地上耸立着两把巨伞。粗壮遒劲的枝干似虬龙盘空,又似展开的大臂膀,罩着整个屋顶及下方的石头路;也掩护着新来的一班同学们。而此时的我们恰似大枫树怀里的一窝小鸟。这里就成了我们的小天地,更是我们的大乐园。
刚搬进来的第一个学期,虽然时届秋天,但烈火炙烤,暑气未消。室外阳光火辣辣,我们的教室倒是个凉快的天堂。因为屋顶上有层层叠叠的绿叶遮盖,南面下方有一条大溪流送来的阵阵凉风!
那时候没有电扇、空调,每当夏天,原来的教室简直像蜂房,尤其是下午第一节课。当上课铃声响起时,还在外头玩的同学们都急匆匆往教室跑。绯红着脸,满头大汗,头发乱糟糟,坐下来一边抹汗一边听课。教室里弥漫着汗臭味,同学们习以为常,老师也见怪不怪的。来到这里后,面貌大为改观:汗滴汗味都不见了,上课也可以专心学习了。
到冬天的时候,树叶掉光光,阳光直射进来,照到了课桌和我们的身子,特别是那双平时冬天最怕僵冷的小脚丫, 此时总不免有温暖的感觉。更有趣的是那掉下来的一片片像极了鸭掌的树叶,有黄色的、有灰褐色的、也有红色的。落得满地都是,风吹过来,沙沙而响,叶子争先恐后地飞舞起来。风和日丽的午后,走近大树,脚踩着厚厚的落叶松软软的,仰头再看看碧蓝的天空,偶尔几朵白云挂在树梢,此时的天地真是“白云红叶两悠悠”啊!
捡回来的落叶当书签,也有把它按在白纸上沿叶缘画叶子,或者干脆当做游戏的道具了……
有时也捡一些枫树果实,把表面扎手的毛刺搓掉,掏空种子,留下密密麻麻的孔,个个孔洞之间都是相通的。插一根细棒子从中穿过,拿起来用嘴一吹,圆圆的小球就转动起来。后来长大了才知道这果实名叫路路通,是中药材,有舒筋络通经脉之功效。从外形和药效上真是“名副其实”呢!
新春开学时,树枝还是光秃秃的,但树干上的寄生槲蕨依旧绿意盎然,还有高处枝杈间那个大大的喜鹊窝,任凭风吹雨打毅然决然牢固成了大树的一部分。远远望去,竟成一大亮点。
我们在其下继续享受着早春带来的和煦的阳光,伴随着朗朗书声,把冬眠中树枝上的芽苞慢慢唤醒。待清明节前后,叶子次第展开。这时老师也常对我们说:树叶都长出来了,很快会变得茂盛,一年之计在于春啊……小时候似懂非懂的我们也似乎从中懂得了一些小道理。于是,我们也更加努力学习了。
就这样,我们就在冬天暖阳、夏天绿荫,还有可以遮挡暴风骤雨的大枫树下学知识,悟生活道理。后来毕业了,走出了校门,远离了这两棵朝夕相处的大枫树。但对大枫树的眷念情愫一直不变。
三十余年弹指间,当年狭窄坑洼的石头路已经变成宽阔的水泥路,村里的房舍也焕然一新了,只有这两棵大枫树依然是旧时相识,是我小时候成长的庇护所,是长大后心灵的驿站。
至今,每当秋冬时节在户外看到枫叶时,总是禁不住地捡拾起来闻闻看看,显得那么亲切那么温馨的。仿佛遇见了故友,又宛如回到了小学时的大枫树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