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帆

    当我的精神还在天上的时候，我选择了，或者我被指定了这一方水土，这样一个家庭，感恩我的父母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我的童年被一双无形的手巧妙地安排，所有悲欢离合都是为了日后的磨练而设计，我的小小心灵被保护着安放在一个纯净美好的世界。

    如今我仍能清晰回忆起故乡的春天，清晨闻着清新的空气，听着鸟儿的歌唱，祖母在院子里给我扎辫子，燕子在屋檐下筑巢呢喃。雨后当我偶然走进山中，被水雾弥漫的山景所震撼，误以为自己进入了一个仙境。清明时节大人们送给我从山上采来的红色杜鹃。梅雨时节哗啦啦的水柱从屋檐泻下。初夏我去山林里采摘酸酸甜甜的覆盆子。盛夏偷偷溜到小溪的上游去玩水。初秋和小伙伴去溪水里捕小虾小螺狮。秋收后看到满院子金黄的稻谷。关于冬天的记忆很少，只记得舅公送给我们一个电暖炉，睡觉放在床上好温暖。还有祖母烧的热腾腾的红薯粉干，味道特别好。

    后来离开老家去上初中，那是一段感知力被严重破坏的阶段。再后来我上了瑞中，那也是发展逻辑思维的阶段，同时我的精神种子也在悄然地生长，我却没有意识到。直到出了国，回国在异地工作，再回到母校瑞中的时候，我才愈加体会到它的深厚底蕴。它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透露着人文气息。那些甲骨文似乎诉说着创始人孙诒让，这位国学大师的心愿——文化的传承不断。当我坐在仿古建筑陶社的厅堂里休憩时，我感觉回到了小时候的家。古朴的木头建筑积淀着历史，诉说着先辈们的故事。小时候的我浸润在祖辈们世世代代生活的空间里不自知，等去了更大的世界再回到故里，顿时就感应到了与祖辈们的链接。再回到我的乡村，那山清水秀的地方，当我走进半山腰的寺庙，那清幽的环境是那么熟悉。寺庙里面突出的山体石块，让我感叹建筑工人的鬼斧神工。寺庙石阶空隙处的潺潺流水，让我追忆山水中的童年。与熙熙攘攘的静安寺相比，我是多么喜欢老家的这座寺庙。我从来不曾想到生我养我的穷乡僻壤，竟能把自然与人文结合得如此巧妙。

    离故乡越远，在大都市里住得越久，对故乡的深情和感恩愈加发酵得醇厚。古往今来，多少文人墨客发出“月是故乡明”的感叹，从前的我读不懂，而今也有了这样深切的体会和感动。为什么中国人对月亮有如此的深情？因为月亮阴晴圆缺，亘古不变。正因为有缺失，才更显团圆的可贵。人也要经历分离、失去的伤悲，才更能体会重逢相聚的快乐！如果我一直住在这里，我对它的情感也许会很平淡。如今瑞安作为我的故乡，我的内心时常萦绕着这句话：为什么我对这土地爱得如此深沉？因为这是生我养我的故乡。

    这篇文章写于壬寅虎年正月初四，即是立春这一天。老家门前那棵坚强的柿子树，据说是我爸爸小时候种下的，如今仍安详地站立在那里，树叶都已经落光了，但那一个个红红的柿子还是像红灯笼一样挂在树梢。还有母校门口那棵茂盛的桔子树，挂满了黄澄澄的桔子，好像在送新年的祝福，祝愿新的一年事事顺心，大吉大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