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03版:榕树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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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三迁”

    林垟林南村的老屋,那间老旧的矮瓦房,装满了我七岁前的全部记忆。

    在那个质朴的上世纪七十年代,房子是长辈们的头等大事,祖母盖了两间房,作为长子的父亲分到一间。自我记忆起,父母亲似乎每天有着干不完的农活,我守着家,看着弟弟,最喜欢在屋前的平坦里绕圈跑,倦了进屋,一屁股坐的是冰凉的泥地。虽是两层楼,但楼层低矮,加上大灶台,使得空间更为逼仄。绕过灶台,是一架木梯,没有防护栏杆,每日在大人的叮咛里,小心翼翼地四肢爬梯。四岁那年,为了应母亲的呼唤,我悬空一头栽下,口吐白沫,牙关咬紧,小便失禁。所幸是泥地,但母亲也险些被吓得丢了三魂七魄。都说娃娃是吓大的,但那一次使母亲萌生出了盖房子的念头。

    1985年,村里划分地基,父母亲东拼西凑,凑齐了一千元买下了一间地基。次日,母亲便和父亲商量着买材料,那时没有水泥,买了用蛤贝壳等混成方言叫“白玉”的材料,买了细沙子,请好了“老司头”,雇好了“相帮人”,母亲每日起早贪黑,四餐(加下午“接力”)烧好,伺候好一干人。俗话说“有银子一日干千事”,当然这“银”全是借来的。夯地基,隔墙,砌砖,粉墙,像搭积木一般,三个月的时间,从空荡荡的垟地,到亮堂堂新房的落成,母亲黑瘦了一圈。那个暑假,母亲完成了她的第一次大搬迁,从林南到林北。从此,“林北村川河街155号”,在我与友人往来的书信中,这个地址成了一段永不磨灭的历史记忆。

    搬了新家,屋梁上的红挂却没能让日子红火起来,父母亲经常大吵或冷战,那些争吵多半离不开疲惫和贫穷。在父母亲越来越频繁的争吵声中,我们姐弟日渐长大,学会了思考和沉默,明白了“贫贱夫妻百事哀”的道理。父母亲最终熬不过时间的磨损,撕碎了最后的一点情面,从此分道扬镳。父亲为了照顾祖母,加上思想保守,一直生活在乡下。母亲性格刚烈,毅然决然地跟我们离开了老家。

    家有一老是一宝,更何况是养娃期,此时的母亲成了“香饽饽”。母亲独居后一碗水端平,帮着我们两个小家带孩子。当闲下来,母亲偶尔会幽幽一叹,现代生活好了,我就差一间房子了,老了总不能待你们身边。房子,成了母亲内心最深的盼。那年弟刚结婚,手头拮据,为了解开母亲的心结,我们姐弟俩一合计,给母亲相中了飞云龙岛桃园这块宝地。2006年,龙岛桃园老人公寓,三向屋,那一处不足30平米的蜗居,使得母亲完成了她的“二迁”,自此填补上了母亲内心的一份缺憾。

    生活一直向前。我和弟两个小家都需要帮手,母亲的生活仍以我们为中心轴,三点一线的生活并未抹去她脸上的色彩,她的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与热烈期待。我们给的“工资”她都一一存着,年关时总会给孩子发一笔巨款,补上买房欠下的空缺。我们懂得母亲骨子里的倔强,也理解她要靠自己力量谋幸福的决心。

    母亲的蜗居只是暂时的一味抚慰剂,这是我们姐弟心照不宣的事。2018年,我们好不容易说服她找找中介,换套大的房子。晚辈们逢年过节肯定来拜访,加上母亲性格豪爽,邻居友人常来串门,充分理由一列出,母亲总算点头应允。我们那时候刚换了新房,母亲担心增加我们的经济负担,坚决反对电梯房。她将老人公寓的房子卖了,掏出全部积蓄,我们姐弟各出一部分,换购了一百来平方米的安置房。户主一栏,写着母亲的名字,一笔一划,仿佛一盏灯,照亮了她生活里的暖意。

    房子买下不久,母亲就掐算着装修的费用,为省钱,新房的设计她亲力亲为,跑市场买材料,货比不止三家。我成了她的头号参谋,尤其是家里的软装,她坦言,老人眼光差,让年轻人给琢磨琢磨。家具,挂画,摆饰,我给的建议,她言听计从。

    2018年年底,母亲“三迁”大喜,她总是感叹,我做梦都没有想到,居然有住上大房子的一天。她感慨着国家的政策好,自己的一双儿女,农村出来的孩子,凭借自己的努力,谋到了“铁饭碗”,并顺利地买房结婚生子。如今母亲每个月有两千多元的养老金,加上医疗保险,母亲的生活,已是今非昔比,她的晚年更是活出最美夕阳红。当然,那些承载着风雨和历史的房子,它们流淌着岁月的记忆,见证了时代的变迁和发展,永远不会被遗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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瑞安日报 榕树谭 00003 母亲的“三迁” 2022-6-27 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