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南斌

    已过处暑，可热浪滚滚的高温模式还没消停。此时来到马屿江北的农村，却有阵阵凉风扑面而来。眼前沃野千里，绿意盎然，荷叶般大小的芋叶亭亭玉立，伴随着轻风翩翩起舞，芋叶上的露珠在阳光的折射下晶莹透亮，一派丰收的景象……

    马屿镇地处飞云江边，江滨溪水和江水相间，田地多沙疏松，滤水性强，适合种植毛芋，是有名的毛芋生产基地。据《瑞安市志（1997—2012）》记载：“芋，别名芋头、主芋、芋艿，以球茎供食，耐贮藏，是秋冬重要蔬菜……瑞安有300多年栽培历史，种植面积约8000亩，亩产1000—1500公斤，主要分布在高楼镇、马屿镇。”另据清·嘉庆《瑞安县志》载，“有水芋、旱芋、儿芋、山芋、面芋，邑人除夕烧芋食之，谓宜男女”。

    我家以前也种过毛芋，而且种了好几亩地，品种以早熟红芋艿为主，温州人称“雄黄芋”。“番薯芋头半年粮”，每到丰收季节，先父便催着我们三兄弟一起去挖毛芋，并叮嘱我们要睁大眼睛，翻来覆去地找，毕竟每一颗硕大的毛芋都凝聚着农家人的汗水，关系着一年的收成。

    那时候，但凡去城里亲戚家做客，总是背着满满一蛇皮袋的芋头，拿城里人的话讲，农民辛辛苦苦种出来的东西就是“宝贝”。我从老家出发，要先后换乘拖拉机和三轮卡，然后乘渡轮过江，约莫半天时间才到达城里。父母总是千叮万嘱，怕我途中有个闪失把“宝贝”弄丢了。进城时，两边的肩膀被磨得又红又肿。

    毛芋亦蔬亦粮，吃起来香糯可口。秋食芋头正当时，北宋大文豪苏轼曾这样形容：“香似龙涎仍俨白，味如牛乳更全清。”诗中所写的是芋艿，俗称毛芋，因状似蹲着的鸱鸟（猫头鹰），古人又称之为“蹲鸱”。

    毛芋的烧法很多，有水煮毛芋、芋头筒骨汤、铁板芋头、烤山芋等，我比较喜欢传统的农家烧法——芋子粉干。先将精挑细选的乒乓球大小的芋子洗干净、去皮、切成薄片，然后在热油中放入几片姜片，待姜片变成金黄色时倒入芋片，热火翻炒，半熟时再加汤，同时加入适量的盐、黄酒和生抽等调料。汤汁沸腾后即直接加入高楼细粉干，让芋子汤汁充分渗透到粉干里，稍焖一会儿，添些葱花，色香味俱全的芋子粉干就新鲜出炉了，令人垂涎欲滴。

    当然，最简单的烧法还是水煮毛芋，将毛芋洗净后直接煮，煮熟后边剥皮边吃，常因太心急被烫得哇哇叫。我想，“烫手山芋”的典故大概源于此吧？要是去酒店或农家乐，会有五花八门的新菜式满足你的味蕾，而我则对传统的农家烧情有独钟。

    “芋”和方言“余”谐音，被寓意“年年有余”的好兆头，是农家除夕及中秋餐桌上必备菜肴。母亲知道我喜欢毛芋，每到秋天，她总是不辞辛劳，辗转好几趟车，风尘仆仆地送来老家的毛芋，并嘱咐道：“要贮藏起来慢慢吃，来年一定年年有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