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苏盈盈 通讯员 白福造

    一望无垠的东海，浙瑞渔01805和浙瑞渔01806两艘渔船稳稳地停在海面上，伴随着钓具机器发出的吱吱声响，一条条银光闪闪的带鱼被吊上岸，渔民将其脱钩、挑拣后整齐地摆放在冷藏箱里。

    这两艘渔船是钓具船，采用新型的钓具作业方式，不会对资源和环境造成过大伤害，东海伏季休渔期也可出海作业，是我市渔船从传统粗放式捕捞向资源友好型作业方式转变的带头船。两艘船试运行了2个月，实现纯利润40万元。

    “如果这批渔获物以直播带货的方式进行零售，预计收益可达200万元。只要瑞安渔民愿意，我这两艘船可以免费带他们体验！”许下这个承诺的是瑞安市华盛水产有限公司董事长、中国水产流通与加工协会副会长陈善平。

    上世纪90年代，他拿出全部“家当”在北麂岛建加工厂，从渔业废料中挖到了“金矿”；用自己的勤劳和智慧，打造了一个流动的海上渔业加工厂，创出了一条近海渔民共同富裕的“海上路径”；投资800万元更新建造钓具船，带领渔民革新传统渔业作业方式……这一次次看似“疯狂”的举动，在瑞安渔业产业掀起了一波波“巨浪”，成为业界有名的“狂人”！

    因为对这份事业的热忱和感恩，他期盼以带头革新的方式鼓励、呼吁渔民更新建造新型渔船，改变传统的捕捞作业，尝试新型的钓具作业，同时也希望职能部门予以政策支持，帮扶瑞安海洋渔业长远、高质发展。

    第一次“疯狂”

    拿出全部积蓄建加工厂

    渔业“废料”变“富矿”

    瑞安是海洋渔业大市，在渔业兴旺时期，千帆出海的场面十分壮观，“黄鱼当饭吃，海蜇丢海滩，虾皮拌菜饭，丁香雨中烂”是曾经的真实写照。来自莘塍渔村的陈善平从小受大海的熏陶，青少年时期就穿梭于渔网与海浪之间。

    28岁那年，他发现卖鱼比捕鱼更赚钱，于是念起了“鱼贩子”的生意经。有一次，他得知厦门一家公司要降价处理一批水产，而这些水产在温州市场是“热门货”，便连夜筹集40万元，赶到厦门洽谈并拿下这批货。270吨鱼分三批运回温州，仅4天时间，他赚了300多万元，一时间成为“风云人物”。1981年8月，他通过外贸公司把一批水产品销往泰国，此后，陆续将水产品出口到日本、韩国等国。其优质水产品和诚信经营品德，与多家国外客商建立了深厚的友谊，成为他们的首选供货商。随着经营规模越来越大，陈善平决定办一家水产品加工厂，1993年在瑞安市区租了一处几百平方米的小型加工作坊，和几位渔家子弟联合筹资注册成立了瑞安市华盛水产品加工厂（瑞安市华盛水产有限公司前身），经营生晒虾皮和煮熟虾皮2种产品。

    但陈善平不甘心“窝居”于此，一直寻找突破的机会。在一次与日本客商的洽谈中，他说丁香鱼7元/公斤，对方不仅不压价，还说愿意每公斤加价2元挑一批品质更好的丁香鱼。

    “丁香鱼俗称‘离水烂’，因为它离开水1个多小时就会腐烂，本地没人把丁香鱼当好东西。”陈善平说，“我的要价已经很高了，没想到对方还主动加价，我觉得丁香鱼背后肯定有‘秘密’。”为了一探究竟，他马上买了去日本的机票。正是这一趟，让他发现了丁香鱼的巨大商机：原来日本人很爱吃丁香鱼，把它作为理想的补钙食品，价格高且消费量很大，而这种小杂鱼当时在国内几乎无人问津。

    陈善平在日本调查了解到，该国每年需从国外进口几十万吨丁香鱼，而当时我国的供应量仅占千分之三左右。我国是丁香鱼资源大国，出口潜力巨大，就是因为丁香鱼“娇气”，没法保鲜，所以没有渔民愿意专门捕捞，将其作为渔业废料贱卖。

    如何把丁香鱼“变废为宝”？这促使陈善平继续留在日本学技术，半年下来，他在日本人的渔船上、工厂里打工，认真学习捕捞和加工技术。同时，他还花270万元买下了日本加工厂的全套设备，把每个细节拍照、画图后，搬回瑞安。

    他用日本的捕捞网具，租了几艘渔船，雇了几十名渔民，率渔民出海，手把手地传授日本拖捕丁香鱼的技术，并逐渐推广；又利用日本进口的加工设备与加工方式及质量标准，加工丁香鱼。由于工厂办在陆地上，等鱼上网、上岸，往往要花费很长时间。鱼的鲜度不能保证，水产干制品的质量就会受到影响，稍有耽误不仅“渔民丰产不丰收”，陈善平自己也会因此遭受巨大损失。

    1996年，陈善平干了一件在大家看来非常疯狂的事：带着这些设备，他几乎拿出全部积蓄，在距离陆地37海里的北麂岛上建了一座新厂。当时岛上很荒凉、水电不通，居民只有几百人，在那里建厂，只因海岛四周有丰富的丁香鱼资源。此后，每到丁香鱼上市季节，全岛的人都给陈善平捕捞丁香鱼。这样生产的丁香鱼质量远胜于日本著名的冲绳岛丁香鱼，在日本一炮打响。

    第二次“疯狂”

    大胆投建渔业加工“航母”

    带动渔民增收致富

    “华盛不能随大流！”在陈善平看来，发展的动力来源于创新。丁香鱼加工从陆地到海岛，水产加工品质实现一次跨越。然而，在一次和渔民的抬杠中，陈善平的创新念想再次被激发，他觉得海岛距离大海还是太远。如果能把加工厂建到海上，鱼捕到哪里，工厂就移到哪里，那该多好！

    为此，正当北麂岛的工厂办得顺风顺水时，他又做了一个“疯狂”的决定，放弃了北麂岛的一切，把工厂搬到船上，打造一个流动的海上渔业加工厂。

    按照陈善平的设计思路，光是设备投资就要1亿元，当他把这个决定向华盛公司员工宣布时，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甚至有人觉得这是痴人说梦，就连和他关系要好的船舶设计专家也认为这是不可能完成的，毕竟当时国内没有海上加工船的先例。当时身边的人无不为陈善平捏把汗，万一失败，不仅他自己会倾家荡产，还会连累很多在公司入股的亲朋好友。

    说干就干，陈善平看准方向后就付诸行动。从撰写可行性项目报告、图纸设计，上报渔业渔政部门审批，至资金到位、进场施工，整个流程不到3个月。不到1年时间，华盛公司投资5600多万元，成功打造我国第一艘海上水产干制品加工船，也是当时亚太地区最大的海上“流动”加工船——华盛渔加1号。在此之前，此类型的海上水产干制品加工辅助船从未在国内外文献中记载过。这艘被誉为“渔业加工航母”的加工船于2007年4月首航，这在水产加工发达的日本引起相当大的震动，日本水产界一家专业报纸头版头条予以报道。

    因为没有先例可循，在建船过程中，陈善平和同事亲力亲为，双手曾被严重烫伤。“除一些零部件是从日本买的，整艘船的核心组件是我们一帮人自己想办法做出来的。”陈善平说，海上鲜活加工，30分钟内出成品，成了华盛公司最大的卖点和核心竞争力。

    每次出海，“华盛渔加1号”这个小山一样大的“海上巨无霸”周边都会带着一批小船，他们组成一个庞大阵容在广阔的大海上作业。渔民捕捞收网后把鱼虾等海产品卖给“华盛”，海上加工船即刻进行蒸煮、烘干、冷却、打包、冷冻等加工处理。在每年丁香鱼盛产的一个多月时间里，5艘小船编成一组，所得收益按小组分配，船均超20万元、人均超5万元。

    有了先例和经验，很快，“华盛渔加2号”也建成了，其船体规模和生产能力都比“华盛渔加1号”提高30%左右，成了亚洲规模最大的海上水产干制品加工船。这两艘海上加工船，大量节约了在陆上建厂所需要的宝贵土地资源，为合理开发利用我国丰富的海洋上层生物资源，低值鱼类加工增值，创造了可靠的条件。

    华盛公司的这一生产模式在激发渔户积极性之余，也大大提高了水产品的品质和附加值，带动并初步形成了渔业生产集群，走出了一条沿海渔民可持续增收和资源有效利用的路径，构建起龙头企业、新型经营主体和渔户分工明确的体系。“华盛模式”被写入全国农业硕士专业学位研究生公共学位课教材《现代农业创新与乡村振兴战略》，陈善平获评浙江省科学技术进步奖。

    华盛公司的“海上加工厂”不但带领大伙致富，而且是一个海上“小型社区”。陈善平说：“渔船出海，安全是第一位，茫茫大海上，渔民兄弟更需要守望相助！”

    为能更好地帮助其他渔船，华盛公司为海上加工船备好先进的海上导航仪、探捕仪、海上救助与消防设施，配备300吨冷藏、500吨油库和500吨清水以及汽艇、通信设备和娱乐设施，可为海上作业的渔船和渔民提供全方位的安全生产和生活服务，成为其他渔船的“救护站”“加油站”“加水站”和“休闲站”。

    此外，华盛公司选定“华盛渔加2号”启动示范船创建，在渔船上改造独立用房20平方米，创建“海上医疗室”，配备除颤器等急救精密设备；充分发挥党建联盟、母船编队生产引领作用，鼓励渔民积极参与海上搜救和应急处置，辐射范围20海里，打造海上渔船支援救援队；成立“海上渔事纠纷调解室”，由温州市、瑞安市渔业主管部门，属地乡镇，渔业基层管理组织等单位派员驻船，现场调解渔船纠纷。

    第三次“疯狂”

    率先改造示范船

    引领瑞安渔业作业方式革新

    安全生产，是渔业生产的生命线，陈善平一直记在心头、念在口中。在华盛公司，有一个偌大的电子屏幕，打开“渔船安全点验平台”，公司所有渔船所处的位置、作业状态一目了然，点击视频模块，坐在办公室就可和海上的船员实时对话。

    “有了这个平台，我觉得特别安心，一有空就会来这里看看渔船的作业情况。”陈善平说，渔船出海前，公司协同船长对渔船进行安全检查，确保船舶“不带病”出海作业；全员配置新款救生衣，对不规范穿戴船员进行监督，制定奖惩措施；所有船只安装视频监控设备，建立实时在线监控系统，进驻市渔业管理服务中心，实行24小时值班制度，对出海作业船只进行全天候监控，及时跟踪渔船动态；定期组织船员开展安全知识培训。

    如今，企业有序运行、发展前景良好，然而，他依然不得闲。这一次“疯狂”，是为守护瑞安渔民，为海洋渔业发展谋深远……

    据了解，目前我市出海渔民的平均年龄在60岁左右，“船老大”的年龄在65岁以上，“渔二代”屈指可数。由于出海作业风险高、船上环境差、生活艰苦，渔民基本不舍得孩子再干这一行，如今，年过六旬的渔民中不少有“上岸”的念头，全市渔民行业面临严重的“青黄不接”问题。

    “孩子，在瑞安，渔民这个职业在未来不会没前途的，希望你可以坚持下去！”近段时间，得知我市一位“渔二代”有放弃的念想，他马上去动员，真真切切地希望“渔二代”能拿起接力棒。

    陈善平的这句话，并不是宽慰，更不是随口一说，他为此付出了实实在在的行动。

    目前瑞安渔业发展面临渔业资源衰退、作业场所局限、作业方式落后、渔船老旧等问题，2021年5月，华盛公司更新建造了2艘钓具船，和传统的捕捞作业不同，钓具是新型的渔业作业方式，是目前经济效益较好、对海洋生态影响小的资源友好型渔船作业类型。

    “我先转型，再带渔民体验这种作业方式带来的收益，应该会有人跟上来。”陈善平说，钓具作业是出海渔船的发展趋势，由于前期投入大，而我市渔民年龄偏大，基本没人愿意“试水”，为此，他率先引入钓具船，积极对接政府部门、银行等，为渔民更新建造渔船争取政策优惠和便利，还免费带渔民体验出海作业，以亲眼所见的高效益吸引渔民更新建造渔船，改变作业方式。

    据了解，钓具船的渔获物品质高，在试运行期间，因为缺乏销售平台，华盛公司钓具船的渔获物主要销往批发市场，没能体现高端水产的价格优势。在陈善平看来，渔民合作社是渔民发展专业化生产和进入国内外市场的重要载体，通过整合资金、技术和劳动力资源，在新技术推广、标准化生产、创建水产品品牌、开拓市场等方面具有重要作用，今后，瑞安的渔民要打破以往单打独斗的局面，抱团发展，以规模化发展提升经济效益。

    为让渔民对钓具船更有信心，陈善平还计划搭建统一的销售平台。目前，他正和直播团队对接，以渔业协会为平台，为会员渔船开启直播带货模式，砍掉中间流通环节，缩小初始价与终端价之间的差额，让消费者点点手机就可品尝物美价廉的高品质水产品，同时也提高渔民收入。

    除了更新作业方式，浙瑞渔01805、浙瑞渔01806在硬件上做了显著的优化提升，船员生活区空调、电视、厨房等设施一应俱全，环境干净整洁；船舶通导设备、监控设备改造提升，船舶驾驶室和甲板装备了监控，船员通过卫星信号在值班室就能查看船舶运行情况，加强海上安全监督的同时，还可以和陆地上实时视频对话。

    “和过去的老旧渔船不同，新渔船配有先进的设备，科技感十足，船员生活配套设施完善，以后渔民可穿着西装衬衫安全、清爽地出海，告别以往出海的辛苦和枯燥！”陈善平说，“作为示范船，我们为船员安全生产、舒适生活提供了良好保障，希望渔民在我们船上体验过后可以放心让下一代出海，保障瑞安渔业长远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