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003版:云江潮
上一版3  4下一版  
 
3 上一篇  下一篇 4  
放大 缩小 默认   
忆父亲

    阴天,忽悠着人们,一半希望一半凉拌。清晨,我给院子里的绿化带和菜园浇了水,看了一下日历,农历十月初六,宜祭祀。脑子里忽闪了一下,父亲在我上高一时去世,至今已有24年了。

    我是一名农创客,年届不惑,从事现在的行业,多少有点受父亲的影响。我两岁嗷嗷待哺时,母亲撒手西去。姊妹兄弟四人,我排行最小,父亲甚是劳碌奔波,既当爹又当妈,含辛茹苦拉扯我们长大,其中也少不了爷爷的帮衬照顾。

    父亲是位手艺人,虽没有文化,但爱琢磨,动手能力强,比如炊番薯粉,远近乡邻皆知。父亲老实本分,不善言语,专注做事,且不会抽烟喝酒,所以每到秋收冬藏的季节,他接的活儿比同行要多一些。番薯粉面,传统手工造就的乡愁味,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是逢年过节用来招待客人的招牌菜,没有之一。

    我小时候经常跟在父亲身后,乐此不疲。竹蔑松木制作的蒸笼,放置在二尺二的大锅上,再摊上纱布,盖上木锅盖。待水烧开,热气腾腾,父亲搅拌溶解好的番薯粉浆,娴熟地舀上一瓢,倒入蒸笼的那一瞬间,好比德芙巧克力般丝滑;先从中间倒入,再散延开,360度的劳动美。雇主家的柴火灶里不时啪啪地响着,跳动的火光映着女主人的脸,正是人间烟火气,年味日渐浓。番薯粉蒸好一爿,一般需要两个小时,类似于九层糕的做法,一层蒸熟了再接着铺一层,全凭师傅的经验和手法,十一二层如此反复。番薯粉出笼后,待冷却,需盖上毯子,以防开裂。静待两天后,再刨成粉条状,一绞绞盘在番茹簝上,晾晒两天就可以收了。

    自家做的番薯粉丝,父亲卖掉一大半,贴补家用,再送些亲友,自留一些。我上小学时,一个冬天早晨,父亲装了一袋番薯粉丝,和我一起去了班主任家。胡老师颇感意外,十分热情地招待了我们,不由分说跑到对面早餐店,给我买了热气腾腾的馒头。戴着老花镜的胡老师,镜片泛着光,催我赶紧趁热吃。顷刻间,我心暖洋洋的。

    父亲滴酒不沾,却自个儿鼓捣了杨梅酒、橄榄酒、红娘酒,也藏些陈年糟烧。上世纪90年代,用的都是农家肥,农田里泥鳅和田螺泛滥——现在这些都是稀罕物。夏天大晌午,姐姐们头顶烈日,拿着鳗剪捉泥鳅,总是满载而归。接下来,父亲闪亮登场。土灶台柴火烧,那时没自来水,锅里放的是山泉水,加入盐、姜、蒜、自酿料酒,大火烧开,把冲洗好的泥鳅倒进去,约30秒,捞到米筛里控干、凉却。重头戏在后头,父亲在锅里摊上纸,倒上米,铺开,加些红糖,铅制的蒸屉放平,摊上泥鳅,合上大锅盖。中火,5分钟左右,烘出来的泥鳅干表面呈金黄色,焦嫩适中,烟熏味扑鼻,晾晒后,放在瓮里存储,待烹饪后即可慢慢享用。

    父亲健在的时候,最喜欢去的是小卖部。待众人各自散去,我们父子俩并肩走路,他用手抚摸我的头,轻轻压着比划着,笑言,我给他当拐杖刚刚好。父亲虽是文盲,但是他对读好书有出路这件事深信不疑。他期盼我能像表叔一样有一份体面的工作,在银行里上班。我未能如他所愿,侄女现在是农商银行职员,或许,这能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

    循着父亲的足迹,带儿子走在湖岭老街上……我已是父亲。

3 上一篇  下一篇 4  
放大 缩小 默认   
   第00001版:瑞周刊
   第00002版:天下瑞安人
   第00003版:云江潮
   第00004版:瑞城生活
养一只母鸡
文成有个“外婆家”
忆父亲
野菊花
瑞安日报 云江潮 00003 忆父亲 2022-11-12 2